我放下筷子,语气轻松地解释:“你想啊,穷的时候,时间都用来想怎么活下去,忙着跑外卖、做兼职、凑生活费,哪还有空去想什么情绪问题?人穷到一定程度,根本顾不上抑郁,得当吗喽干活赚钱才行。”
“当……吗喽?”周贻显然被我这通逻辑逗笑了,脸上的严肃瞬间崩塌,“你是说忙得像头牲口?”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耸耸肩,笑着说道,“穷人哪有资格抑郁啊?时间都用来生活了。”
周贻听完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指着我说道:“文天泽,你这人,嘴怎么就这么损?亏你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损吗?”我挑挑眉,语气一本正经,“我只是实事求是。那些天天喊抑郁的,八成是因为还没穷到彻底。”
“够了够了!”她努力摆手,试图停止笑声,但怎么都停不下来,“你再说下去,我今晚饭都吃不下了。”
我见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那你可别怪我,是你问的,不是我主动说的。”
周贻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笑意,但脸上的红晕和眼角的泪光仍然没有散去。她摇了摇头,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文天泽,我真怀疑,你靠这张嘴都能混饭吃。”
“那是自然。”我扬了扬眉毛,故意说道,“要不你养着我得了,我还能省下买菜的钱。”
她白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想。”
吃完饭后,我开始收拾碗筷,准备去厨房洗碗。周贻坐在餐桌旁,似乎在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捏着手机。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接通电话后还没说话,就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下一秒,她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愣在原地。
“周贻?”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连忙走过去,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慢慢放下手机,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她声音颤抖,低声说道:“爷爷……爷爷他……去世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我的胸口。我愣了半秒,然后急忙说:“那我们去医院吧?”
她点了点头,但动作僵硬,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一边帮她拿包一边拉着她走出了门。
在车上,周贻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那无声的悲痛反而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最终,我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想太多,先去医院看看。”
她没有回应,甚至没有转头看我一眼,只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城市的喧嚣似乎也被隔绝在外。那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却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我看着身边这个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的女人,如今却脆弱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但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位后,我就拉着周贻跑向爷爷的病房。远远地,我就看见病房外站着不少人,或许是周贻的长辈,或许是公司里的元老,他们神色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周贻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父亲周韩。他站在众人中央,平日里总是挺拔的身影此刻却显得异常佝偻,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爸……”周贻哽咽着喊了一声,随后再也绷不住情绪,扑过去抱住了周韩,眼泪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她把脸埋在父亲的怀里,声音断断续续:“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爷爷了……”
周韩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意没有落下。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轻轻搂住周贻的肩膀,将她从周韩的怀里接过来,让她靠在我的怀里。她的哭声已经带上了几分嘶哑,我低声说道:“周贻,别哭了,爷爷他一定希望你坚强。”
周韩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沙哑却依旧平静:“各位前辈,今天辛苦大家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家人自己来处理。大家先回去吧。”
站在病房外的那些人纷纷点头,有人低声安慰了几句,也有人拍了拍周韩的肩膀,随后陆续离开了。
病房外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周贻依然靠在我怀里,泪水不断打湿我的衣襟。我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周韩站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但还是强撑着肩膀没有塌下去。
过了一会儿,周韩看着我们,说道:“进去看看吧,爷爷他……走得很安详。”
我点了点头,扶着周贻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