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你到了澳洲怎么就不跟我直接联系呢？是因为那个难忘的夜晚么？是我不接受你的吻别么？还是你在澳洲遇到了困难？薇，你是应该怨我的。一个男子汉心眼儿就像针尖那么小，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所爱的人有她的选择呢？人不圆，心还不能圆么？只要心中有爱，婚姻不成，交个朋友也不成么？何况是个红颜知已呢？何况你是我心中永远的蔷薇呢？

薇，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吧！我等待你的消息。

薇，你出国后的第三个月我也把雪藏二年的留学签证解冻了。临行前，我礼节性地向伯母辞行，我才听到了你在澳洲的第一搏，才知道了你不肯跟我联系的真正原因是：不出成果不通讯。

这使我能够放心地飞向东瀛。

薇，你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到悉尼的。我跟你一样。可我就无法在三个月里像你那样完成第一搏。

这越洋电话介绍了你的第一搏，你的动人故事帮我渡过了难关。

“俊，你好么？”正当我苦恼、无助的时候，你的一句问候，让我这个七尺男儿热泪盈眶。

“听妈妈说，你到东瀛已经三个多月了，还没找到勤工俭学的工作？”

“是啊。”

“我也是在到澳的第三个月才开始找工作的。一时找不到也不要灰心呀。”

“听伯母说过，你是揣上两块面包一瓶矿泉水，专找本地人的单位应聘。你说做了调查，你发觉那些东方人的老板都很小气，而本地人倒是很守法，会按政府的政策给待遇。”

“见笑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呀！”

“薇，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养老院的护士。”

“是啊，根据我的专业，我看准了养老院。我找到院长，操着不流利的英语，告诉院长我是医生，中医，但愿意在这里谋一份护士的工作。院长担心我的英语不过关，无法跟老人交流。同时她对中医药也不了解，所以就不想聘我。可我对她说，我可以不要工资，只要给你给我一个月的试用期，看看我能不能信任这份工作再决定聘还是不聘。院长被我的诚意所感动，不但同意聘我，还根据我的学习时间安排班次。”

“薇，我知道。其实这份工作说的是护士，实际上做的是护理员的工作。你用东方女性特有的温柔与热情，勤奋与善良，很快就赢得了老人们的心。再加上你的神针治好了老年人的许多慢性病，她更成了老人们贴身的私人医生。”

“俊，我就是要坚持我的信念，我要在澳洲立足，就要先当好护士，当好准医生，因为我还没有拿到行医执照。我用我的专业知识做好了护理工作，治好许多老人的病患，所以就赢得了人们的胜任。我的名声就在好几家养老院中传开了，好多患慢性病的老人都找到我所在的养老院求治。我用中医中药和针炙给他们治病，收到良好的医疗效果。我成功了。”

“薇，你知道我只有中专水平，又没有你那样专业，我怎么也找不到工作。”

“俊，首先要树立信心。你的汉文学基础很扎实，你的书画艺术也颇有功底。你可以找华语学校，还可以找华侨组织，由他们介绍做家教当书画师一类的工作。古语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薇，一夜畅谈，你给我指引迷津，你给我安慰鼓励。只有你——我心中永远的蔷薇——才能这样推心置腹地开导我，使我在异国他乡站稳了脚跟。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薇，是我。这是上海的夜。这是我留学一年后回来‘休整’。你别笑话我，我一个男子汉却没有你一个弱女子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因为一边要读完学分，一边要打工赚钱，实在太累了，我回来喘口气。我从伯母那里又听到了你完成了创业的第二步——开了个中医诊所。祝贺你！”

“好在澳大利亚像海纳百川那样，对各种有用的科学技术都敞开大门。西医我注不了册，就注了中医。一开业，我就通过同学家长的关系——好像全世界都一样要走后门，拉关系——拿到了像中国‘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定点诊所的资格。享受医保、社保的病人，只要签个字就可以得到很好的医疗。由于中医对慢性病和某些妇科疾病有特殊的疗效，加上出神入化的针灸，许多患者被治愈了，现在我的诊所可以说是远近闻名，收入颇丰了。”

“薇，你也要像我一样回来歇一口气吧。”

“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这是我们祖先传下来的美德。我要珍惜这创业的大好时光。现在我白天在诊所主治，晚上和节假日还到养老院兼工。一者，我要赚两份三份甚至四、五份的工资，二者，那些我护理过的、治疗过的老人说什么也不放我走。”

“薇，这次夜谈要比那夜你给的响亮耳光更让我猛醒！我为自己的偷赖感到羞愧。我会尽快回去，继续艰苦创业。我也告诉你一个喜讯吧，我的钱袋子也开始鼓起来了。我已经拿到我所需要的文凭，你知道那只是一道手续，真正的是我的真才实学。薇，我这么个卖瓜的黄婆，你不会笑话吧。”

“薇，谢谢你为我筹办了这次个人书画展。”

“俊，你见外了。你我之间还言谢么？”

“薇，好象你加入澳大利亚国籍比别人都快。”

“是啊，是那些福利院的老人和几家养老院的院长极力促成的。”

“薇，你成了外国人。这样一来我们的距离更远了。虽然你不是蓝眼睛、高鼻子、黄头发的外国人，但你的额头上分明写着：‘外籍华人’几个大字。”

这是一个晴明的夜，月光像水银泻在谌蓝的海面上。静静的海风，裹着似腥似咸似甜的味道，充盈在这面海的旅游公寓里。海不扬波，窗帘不动，但我觉得凉风习习，心也被这静静的海风抚平了，陶醉了。

你的目光还是那样深情地望着我，你的笑容还是那样艳丽地对着我，你的胸脯还是那样半裸着坦对我。你的一切都依然是那难忘的夜，而你的一切又都不再是那个难忘的夜。

“薇，旅游公司介绍说，这座公寓是你的房产。”

“是呀，我入了澳籍就可以利用银行的大额贷款。”你笑了，还是一朵盛开的蔷薇，“第一次贷款的数额之大达到了我可以提供担保的资产全部。我利用这笔贷款在这黄金海岸购置了第一座房产。虽然不大，但很实惠。因为我把它交给房地产公司作为旅游公寓出租。她用房租还贷款，用新贷款买新房，再用新房租还贷款，旧房租购新房。在我‘精心策划’下，滚雪球式的增长，我成了富人。”

“薇，中国的算盘被你拨得嗒嗒响，你的小九九真是神了。”

这一夜，你帮制定了五年计划，为我规划了一幅壮丽的蓝图。

这一夜，你把公寓的产权转让给我，用个展的展品筹办了一个旅游画廊。

这一夜，我们没了爱与性，却有了浓浓的友情。

这一夜，是你同化了我，还是我同化了你？我们都成为追逐金钱的狼！

这一夜，又成为我们难忘的一夜，而且有别于那个难忘的夜。

“俊，能抽空回上海，再转道去澳洲么？”

“这是我昼思夜想的！薇，你能放下工作回国探亲么？”

“不是单纯的探亲。我这次回国是采购医疗器械和中药材。我用贷款大量购置医院的医疗器械与药材，是可以得到返税的。而且根据‘医保、社保’的规定，还可以报销往返机票，领取相应的工资。”

“薇，听伯母说，你的诊所已经扩大为中医院。资金靠的是返税的合法收入。我非常高兴，你的医院在该地区的中医院中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

上海外滩的夜，灯光是她的外衣，霓虹是她的纹身，黄浦江是她的腰带，东方电视塔是佩戴在她胸前的明珠。

江风如缕，人潮似虹，我们缠眷在得意的春风里。

不再有同学少年时的纯洁，也不多余而立之年的成熟。没了学生时代的天真，多了商人时期的圆滑。再不会搂搂抱抱的热恋，更不会神神秘秘的偷欢。

“薇，我们上游轮吧，放飞我们的心情？”

“俊，我们分别在两个竞争激烈的国度里，我们得不到一日的清闲。是该放松放松了，我有些厌倦做金钱的奴隶了。”

薇，这又是我们难忘的夜。

如果说难忘公园夜，那是刻骨铭心的离别，别绪犹激烈。如果说难忘悉尼夜，那是摧心裂肺的团聚，欢聚犹伤情。如果说难忘上海夜，那就是舒心畅意的回归，自然犹纯朴。

薇，记得那杯红葡萄酒么，她把白蔷薇染成了红蔷薇。

薇，记得那桌海鲜盛宴么，他把穷打工装扮成洋富翁。

薇，记得那间鸳鸯包厢么，他与她让我们重温了久别的初恋。

“俊，这次返回澳洲，我们可以住进新别墅，不再去住那旅游公寓。你还能见到我那位在我手下当医生的老公和上学了的儿子。”

“薇，你总让我惊喜连连。”

“是呀，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助我也。我用低于市场价格买下了急于回国的英国人夫妇的海边别墅。根据政府的返税政策，我又收回了购房款的大部分。我又用返税款拆旧房建新房，一座豪宅就耸立在海边别墅区里。我现在是牵家带口的，没有房子是不行的。再说也只有这样档次的房子才能配得上一个华人院长的身份。”

“衷心的祝贺你！”

“还有好事要告诉你。为了工作的需要我购置汽车，一辆近十万澳元的宝马车，我仅仅用了一万澳元。秘密就在于我巧妙地利用了返税政策。这虽然是区区小事，但对我们的经营活动不无帮助。你不是说过我这个人很实用吗！”

“薇，你还记恨着……真让我不好意思。”

“俊，别脸红，我记恨还多呢。你说我重色轻友。应该承认我重色，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呀。但事实证明我不轻友。虽说普天之下皆朋友，但商场如战场。身处资本主义社会的我们，朋友也在竞争之中，既轻不得，也重不得。”

“薇，你怎么老记住我说的你的缺点，那么多的对你优点的肯定你就不记得了？比如你的白你的美，你的认真负责，你的平民化，还有你的自强不息的精神。我以为人总是矛盾的统一体，既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以全概偏。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好呀，今晚我们也不要以偏概全了。不要全身心地游玩胡侃，还是研究一下你到澳洲要做的事……”

我还没有离开澳洲，送我出境的你又告诉我一个喜讯：一朵蔷薇花在澳大利亚盛开。薇，你获得了澳政府颁发的社会福利贡献奖。

朝霞染红的银燕载着我划过城市的天空，载着我向东北飞去。我把白蔷薇永远镶钳在心中。

啊，我心中永远的白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