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红脸对着红脸,彼此相视一笑,“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带来了我们熟悉的茉莉花香。
我们左盼右顾才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小块茉莉园。我们牵着手小步跑过去。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在采茉莉花,她妈妈走近她说:“莉莉,公园里的花是让人欣赏的,不能采。”
小姑娘叫莉莉,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大“学生”说:“她也叫莉莉,可见莉莉这个名字多好好听呀!”
“我不叫莉莉,”大“学生”脸上抹过一层红晕,“我叫茉莉,林茉莉。只有我妈妈才叫我莉莉,这是昵称,知道不?”
听见我俩的对话,那个采花的小姑娘,跑到大“学生”面前,高兴地说:“姐姐,你也叫莉莉。你是大莉莉,我是小莉莉。”
小姑娘的妈妈走过来,她摸摸小姑娘的头发,亲切地说:“莉莉叫姐姐,林茉莉姐姐。”
“不嘛,”小姑娘不同意,“姐姐的妈妈都亲亲地叫姐姐莉莉,我也要叫姐姐莉莉。我喜欢这位姐姐。姐姐真好看,跟茉莉花一样好看。”
大“学生”蹲下身去,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亲说:“小妹妹真可爱,只有姐姐的妈妈才能叫姐姐莉莉哦。不过小妹妹这么可爱,姐姐也让你叫莉莉,就是大莉莉哦。”
小姑娘听了大“学生”的话就欢蹦乱跳地跑向她的妈妈说:“姐姐,大莉莉真好。妈妈大莉莉姐姐说我真可爱,我真可爱么?”
小姑娘的妈妈又摸摸她的小脸蛋说:“姐姐和哥哥还有许多到公园玩的小朋友都要来看这里的茉莉花,你可不要采哟。走,我们去玫瑰花。”
说着母女俩手牵着手走了。我发现小莉莉还回过头来不停地向我们招手。
这时我突然发现大“学生”呆呆地看着茉莉花,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向她道别的手势。
“大“学生”,你想到什么?”我拍了拍大“学生”的肩膀说,“是不是想到了你家的茉莉园?”
“神啦,”大“学生”惊呼,“你钻到我的脑子里啦!我想着我家原来的大大的茉莉园呢。”
我叩叩脑门问:“我爸,你的舅舅,怎么说要不是你宽宏大量,恐怕我家的房基地就买不到手了?”
大“学生”爽快地回答:“当然啦,我不点头,你家的小楼就别想盖在这里啦。你家买的那块茉莉园和我家的茉莉园因为分界不清,一直纠纷不断。这两块地交界处有一条断层。上层是你家那块地,下层是我家的那块地。几场暴雨爆发山洪,断层就被冲成缓坡。这样一来天然的地界就不见了。因为都是自留地,大家都看重地权,寸土不让。两家的关系就紧张起来了。村委会调解几次,准备重新丈量。就在这时,不知何故他家突然要卖掉自留地,而且把地界划到我家茉莉园来。我妈妈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你爸爸出现在我家。互相介绍之后发现我妈和你爸是远得不能再远的同宗堂兄妹。”
“所以你多了个舅舅,我多了个姑姑。”我自我解嘲。
“舅舅拿出自留地地契,指指划划把地块调换规划给我妈看,诚恳地请我妈妈支持。于是我妈妈宽宏大量了。”大“学生”细细道来。
“真的,感谢你妈妈!”我深情地表示,“要不然我家哪得这块风水宝地呀。”
“才是的,”大“学生”轻描淡写,“舅舅也给我爸爸介绍了几家装修工程,我也得谢谢谢谢哟。”
大“学生”提到了妈妈,这位姑姑的形象就跃然呈现在我的面前。
齐肩短发,鹅蛋脸,弯弯的细眉,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嘴唇,圆圆的耳垂,特别是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扉的眼睛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一转头,跟大“学生”打了个照面,哇!一个年轻的姑姑站在我面前,我脱口而出:“莉莉,你跟你妈妈太像了,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不许你叫莉莉,”大“学生”故作姿态,“只有我妈妈才能叫我莉莉。”
“你爸也不能叫你莉莉?”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就是,我妈妈才是我家的掌盘人!”大“学生”骄傲地说。
“你介绍介绍你的妈妈。”我试探性地问。
“妈妈是茉莉花皇后,”大“学生”自豪地说,“你知道茉莉花茶么?就是制茶过程中用茉莉花窨茶叶,让茶叶蕴含着浓郁的茉莉香味。我们这里的三乡五里的都栽种茉莉,只有我家的茉莉最纯最白最香最大朵儿。有一年霜冻期提前十几天,又延长了十几天。村里的茉莉全冻疡了。我妈妈发现落霜的第一天就把茉莉的茎叶全剪到离土一寸左右,又盖上厚厚的稻草。当春雨润如酥的时候,我家的茉莉就蹭蹭蹭地往上长。当茉莉长到尺把高的时候,我妈把茉莉枝茎剪成十几厘米的枝条,分送给乡亲们杄插。于是我家优良的茉莉品种就在乡亲们的园地里开花。我家优良的茉莉品种就推广开来。”
“你妈妈因此被乡亲们推举为茉莉皇后!”我由衷地称赞。
“那时候,我妈妈正怀着我,”大“学生”又自豪地说,“要不是我妈她挺着大肚子,先知先觉地保护了茉莉,哪来的茉莉花乡称号。”
“所以只有你的妈妈才配叫你莉莉的尊称。”我寻根溯源。
话音刚落,我猛地向前把大“学生”抱起来,打起旋,接连不断地叫:“莉莉——莉莉——莉莉……”
莉莉不再反对,用热吻堵住了我的嘴,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直到我喘不出气来。
从这天开始我不再称她为大“学生”,见面就一声“莉莉”。而莉莉呢,也不再称呼我为“表哥,老师”了,就指名道姓“林锐”。
夏过秋来,茉莉成了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我家为她办了一桌丰盛的谢师宴。
受邀的有茉莉的高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席间语文老师说女孩子叫茉莉太土气了,太俗了。于是他建议去掉茉字,只叫莉,姓林名莉,林莉。
“姑姑”“姑父”都同意这个提议,只是茉莉不怎么认可。女大学生(我去掉了引号)找到父亲,征求他的意见。
“古人有名有字还有号,特别是文人。你可以名莉,字茉莉或号茉莉,未必不可呀。”老爸文诌诌地说。
“嘻,我成了文人了。”莉莉欣喜地说。
“号,紫茉莉吧!”我补充说。
“紫茉莉,就做我的网名吧!”莉莉抛给我一个媚眼,夹枪带柈地说,“你也算我的一个老师,就给你同语文老师衔吧。你的面子可不小啦!”
冬天来了,虽然这儿的霜冻期很短,更少见下雪,但为了贮藏能量,花农一般要把茉莉的枝剪去,只剩下露出地表的矮茎。
那时候,莉莉家的新楼还没盖,她的茉莉园在我家小楼面前铺盖了整片山坡。她的茉莉园成了我家的一条风景线,调节着我家的“小气候”,改善了我家的“空气”,遥控着处于“秋天”季节我父亲的心情。
莉莉请我的父亲她的舅舅帮她剪枝。父亲当然乐于当她的助手。莉莉告诉我的父亲,为了替我家繁殖茉莉苗,她准备留下一些壮茎。父亲很感激,为了回报,他答应收莉莉为关门弟子,为她辅导历代文学。
剪去枝的茉莉园全用稻草盖上,没被剪枝的茉莉也用稻草遮着突兀在“平地”上。此时,楼前的山坡就成了深黄色的一片。只是早起的时候,霜厚了才成了白色,这又让人忆起夏天的盛开的茉莉。
整个冬天、春天和初夏,茉莉的课余都在父亲的书房里上选修课。整个冬天、春天和初夏,父亲的书房里充满了莉莉的书声与春意。整个冬天、春天和初夏,父亲的脸上写着欢悦、洒脱与收获。
清明要到了,莉莉带着父亲到园里剪枝插枝。清明过了不久,山坡上绿意开始萌动。新的生命随着春姑娘的脚步,在茉莉园里欢快雀跃地窜出地表。
绿了山坡,醉了春风。
父亲和莉莉还有我一起把小楼的前院、后院的空地都开垦成茉莉园,一起把小苗种了下去,把心情种了下去。
和煦的春阳,催促着花苗播绿蕴白,催促着姑娘勤奋自强,催促着父亲舒心振奋,催促着我好好地爱护莉莉这个女友,催促着小楼春意盎然……
翠绿、鲜绿、碧绿;叶子抹了油,叶子上了塑,叶子镶了玉;茎儿抬了头,茎儿抽了穗,茎儿捎了蕾;花儿绽了白,花儿紫了霜,花儿播着香;姑娘倚寒窗,姑娘攻下关,姑娘成了才;父亲化秋霜,父亲紫茉莉,父亲自潇洒……
紫茉莉开始出现在父亲的qq上,紫茉莉不断地为父亲输送新的知识,紫茉莉不停地替父亲发表诗文,紫茉莉向父亲送来了她的捷报,她的文才……
当然紫茉莉接着qq又上了我微信。我们交流着青春情语,我们展望着未来,我们拥抱新时代,我们将共圆中国梦,爱的梦。
四番寒暑眨眼过,莉莉成了我的新娘。
四番寒暑一虹霓,点紫秋霜是茉莉。楼含春夏无秋冬,白花染紫更靓丽。
这四年,父亲的诗文结集出版了。
这四年,我家的小楼没有秋天的寒霜,只有秋天的收获。
这四年,这四年以后的年年岁岁,我家的小楼四季如春,四时向阳赏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