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么又联想到怡呢?!
还有什么谢绝的理由么?俊只能谢绝了玫的搀扶,而接受了她的护送。
走出酒店,俊走向停车场。
“老师,是开私家车来的?”
“是啊,上完课为了赶时间就把我父亲的车开来了。”
“好吧,酒后不能开车。还是让我来开吧。请放心,我有驾照!”
俊坐在副驾驶的座上,心想今天如果没有玫,他这车就得寄存在酒店里了。
“我只是不太习惯这左驾驶位,在香港都是右驾的。”玫借这驾驶位介绍自己,“我爸早年去了台湾,后来移居香港,现在又回到大陆。落叶归根呀,老人家总摆脱不了传统的束缚。不过我还是以台湾考生的身份考取的。四年来我爸成了我的陪读,我也成了我爸的陪护……”
俊发觉有一抹淡淡的阴云从玫的脸上飘过。只是一飘而过,毕竟玫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无忧无虑才是她的本色。
近郊,俊老式的楼房。
俊的父亲是借着政策的宽松、手上的技术以及他特大号的“英雄虎胆”,从老鼠工做起而后下海发家的。虽说办厂发了些小财,可他的脑筋还是十分传统的。他十分珍惜第一桶金的积累,他知道来之不易的资金只能用来再生产,而不能用来享受或显富。所以他自建的房子是老式的筒子楼,连个阳台也不喜欢留,他怕“出头露面”、“树大招风”。但是这样楼房很实用,就像老实巴交的农民,憨厚朴实,却是社会的脊梁。
一楼有个很大的厅,既供奉财神爷的神龛,也陈列着大班桌、沙发茶几,还有专供财务使用的电脑、算盘和文具。说是客厅,实在有点儿不伦不类,说是办公厅却又有失严谨与豪华。
俊把玫迎进客厅,却不知道让她在哪儿就坐。不是吗,坐在大班桌前的沙发上,她不就成了职员或客商。坐在电脑台前的转椅上,她又成了会计或出纳。如果请她到自己较为“洋气”的房间,但第一次认识的女生,能这样“登堂入室”么?
正在俊为难的时候,玫却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
俊只好在茶几旁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为玫泡了茶。
玫环顾一周大厅,用很欣赏的语气说:“伯父是位很实在的企业家,一切从实际需要出发,这个厅发挥了最佳功能。我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厅。”
玫不会是为俊解难吧。
俊一下子放宽了心,他高兴地说:“见笑了。这儿实在是有点儿不伦不类。”
这话刚出,他又想到怡第一次到这大厅的情景。怡说这大厅要么让它成为父亲的办公厅,要么就把它改造成客厅,来一次大装修。不过她后来说:“算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住在这楼房里。老人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唉,怎么又想到怡呢。俊着实“谴责”自己心中只有怡,而且已经是“不告而别”的怡。
谁能想得到,已经步入谈婚论嫁的俊和怡会发生这样的周折呢?难道这仅仅因为怡加入禄福吗?这个问题对俊和怡都有同样的答案,那就是对爱情的忠贞!
俊知道他执教的高校的艺术系是高水平的,特别是美术专业,有好几个出类拔萃的画家。玫能在这些画家的指导下学习绘画,那一定有成就的。于是他跟玫把话题转到了绘画方面。
“西画,主要学习什么画种?”
“我选修的是以油画为主,水彩为辅。”
“就我所知,我校艺术系的教授还是以国画见长。你为什么不选修国画呢?”
“我在港台时就已经开始学习绘画,那地方比较看重西洋画,所以我就‘随波逐流’了。”
“现在油画在大陆有一种流行的说法,也就是叫民族画派。我的理解是把传统国画的技巧与油画的技巧结合起来,使油画有一定的民族韵味。不知这种看法对还是不对。”
“我也没有深刻的理解,所以不能置之可否。但我相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所以你的看法我是赞成的。”
“你就要毕业了,毕业创作准备得怎样了?”
“已经开始构思了。我想表现我们民族女性的追求。如果有个既有事业上的成就,又有出众容貌的原型做模特就好了。只是这太难了,哪位有成就的女杰愿意做我的模特呢?真有点儿天方夜谭!”
“既有事业上的成就,又有出众容貌的原型”,怡不就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么?唉,我怎么又想到怡呢?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啊!这么一想,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敏感的玫,善解人意的玫,立即把话风一转:“可我又想如果能像老师你所讲的那样,把民族的风韵纳入主题,画富有装饰意味的民族仕女也不错的。我想老师是教历代文学的,这方面一定有研究。愿意听听你的意见。”
对玫的善解人意,俊被感动了。他禁不住好一阵子呆看着眼前的玫。对着同样的靓丽,同样的长发,同样的身材,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怡能像玫这样多好!唉,怎么又是怡?!
挥之不去是真情!真情啊,真情!你容不得半点虚伪,你容不得一丝虚荣,你容不得……
这一次,玫不想立刻把俊从遐想中拉出来。她有意让这位号称风流倜傥的俊能近距离地考察考察自己,是不是名副其实的校花,能不能圆竞选环球小姐的美梦。
俊哥和靓女就这样良久地对视着。
空气凝固了,呼吸停止了,但时间却趁机溜之大吉!
说玫敏感、善解人意和聪明,就在于她能从容地在感情纠葛中进退自如。俊的苦恋与寂寞在女生中流传甚广,玫怎么能充耳不闻呢?可以设想参加聚会的何止她一个漂亮姑娘,为什么偏偏是她来照顾醉得不省人事的俊呢?这不是组织者的安排,而是玫主动承担的。玫为什么要主动承担呢,这已经是不是问题的问题了。
“老师,我想我应该不再影响你的休息了。”
俊看看挂在大班桌后面墙上的挂钟,表示歉意:“sorry!都已经‘北斗阑干南斗斜’了。我送你回去吧。我的血液中酒精浓度已经使我具备了送客的条件了。只是我怕把你送走了,就‘平明送客楚山孤’了。”
一个“孤”字,把俊心中的寂寞以及对玫的仰慕都表达出来了。
车上,玫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凝视着英俊的男士。
那英的彩铃响起,玫习惯地从衣袋里取出手机:“哪位,我是玫。”
玫,莫名其妙地:“喂,哪位,怎么不说话了?”
俊,有所悟地:“玫,这手机是……”
玫,读着来电显示的号码:“ ……这是谁呢?”
俊,急切地:“是我的,是怡的。你这手机?”
又是那英的彩铃响起。不过不是玫手上那只手机,而是玫口袋里另一只手机。玫迅速地拿出来。
“哟,sorry,你的手机在迪巴里我带来了。这才是我的手机。”
玫打开手机:“哪位,我是玫……”
俊接过玫递过来的手机。一看,怎么跟玫的手机是同一型号,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又怎么连设置的铃声也一样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难道这就是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