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
对不起,我在离开你的身边来到大陆后,生活放荡做了许多有失身份的事。现在我因涉嫌性侵犯被公安机关留置。今得到允许,给你去信,希望你能在24小时内前来保释待审。我会把具体情况告诉你。
亲爱的妻,我知道我错了,我犯了罪,望你饶恕我。
坤
“董事长,坤先生已经超过法定的留置时间,警方已经按法定程序办理了刑事拘留手续,并开始立案调查,请你配合。”另一位警官说。
“应该的。”端冷静地回答。
“据犯罪嫌疑人坤交待,他只是嫖娼。只是因为垂涎于女服务生的美貎,犯罪嫌疑人才动了邪心。犯罪嫌疑人还提出一个疑点,指出那位指控他强奸的女服务生是贵公司某分厂厂长的亲密女友。有这样一位厂长么?”
端知道,警官指的是怡,而那位女友肯定是那个漂亮的戴玉镯的女孩——玫。
于是,端就点头认同:“有,可能坤指的是分厂厂长怡吧,至于坤指的怡厂长的女友是哪一位现在尚无法认定。”
“现在受害者坚称犯罪嫌疑人对她实行了性侵犯,而犯罪嫌疑人坤只承认嫖娼未遂。但犯罪嫌疑人坤又无法说出怡厂长的女友的名姓。董事长能不能协助了解这位受害者是不是怡厂长的女友,以及她的姓名。能不能通过怡厂长协助了解事实真相?”
“这——重要么?”端伤心透了,不想让其他人再牵扯进来,“坤是在现场被拘留的,他罪有应得,为什么还要让怡厂长举证什么呢?”
“谢谢董事长深明大义,”警官解释说,“犯罪嫌疑人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圈套,\\而且跟怡厂长有关。我们必须对他负责,进行调查落实。该定什么罪,要以事RtYUI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是牵扯无辜的意思。”
“有照片么?”端还是不想让怡牵扯进来,“如果是怡厂长的密友,我想我也是认识的。”
“希望你能尊重受害者隐私,不得外泄。”警官把玫的照片放在端的面前并交待了一句。
“当然。”端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她是玫。怎么会是她呢,这里面可能另有文章。端稍加思考,冷静地说,“这位姑娘我认识,她是一名大学生怎么……”
“是,她是一名大学生。”警官点头肯定,“如果这位就是怡厂长的闺中密友,那么犯罪嫌疑人坤先生指控她卖淫,就必须考虑进一步进行调查。”
“能不能让我先跟这位姑娘接触接触?”端感觉到玫可能被坤拖进案中,于是她想了解真相,“因为这位姑娘曾经到本公司应聘,她说她的父亲是位台胞,因为患心脏病住院抢救急用钱。当时我考虑到她是在学学生所以没有录用她。也许出自某种原因她才到酒楼工作,可能只是服务生,不一定像坤所指控的那样。坤可能是为了推脱自己的犯罪事实,才这样说的。我跟这位姑娘都是台胞,又有一面之缘,是不是让我先跟她谈谈。”
“可以,”警官回答的十分干脆,“这也是我们的本意。不过希望董事长要抓紧时间,立了案就不容易撤诉了。”
端听得出,警官的话明显是有所准备的,而且还带有暗示。于是她就顺水推舟:“谢谢你们体察民情。我会在今天内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我们告辞了。”两位警官告别时,微笑着紧紧地握了握端的手。
端对警官说玫曾来应聘,这是谎话,但又是实话。
记得那一天在坤的办公室门口撞见怡和俊还有玫以后,端对玫就“另眼看待”了。因为她长得极像母亲,跟自己也仿佛是孪生姐妹,还有她手腕上的玉镯……她极可能是那位失散的妹妹。端原想找个机会跟她细谈,但她却婉言谢绝了。后来端又通过怡了解到玫的父亲得心脏病住了院,做手术要花一大笔钱,就想让玫到总公司来担任设计工作。又因为怡告诉她玫不想到禄福公司工作,此事就因而阁置了。但端从没有放弃进一步的了解和追寻,她挂念着这个失散的妹妹。
轿车驶出市区,进入了绿树葱茏的郊区公路。
端打开车窗,带着绿意的甜甜的清新风吹进车厢把她的倦意一扫而光。望着窗外塔式的杉树鳞次栉比地染青了山坡笼罩了山头,端感到回归大自然的愉悦,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消失了,微笑挂上端庄的脸庞。
山路一折,轿车转入了一条盘旋道。车临高处,视野开阔。看到那曲曲折折的山路,端的心头骤然紧缩——那不是自己人生的一段心曲么?——她又陷入了回忆的深渊。
端知道如果母亲断定郭槐甫是仇人,她就得跟坤分手,仇家怎么能成亲家呢?但是现在就要跟坤分手,实在是很难的。这就像抽刀断水水更流,她跟坤已经是难舍难分了。再说自己是黑帮头子的女儿,不跟黑帮头子的儿子结亲,还有平头百姓家的儿子会跟黑帮头子的女儿结亲么。只有跟坤结婚才是门风相对。
槐甫跟思琪一样为儿女亲事犯难。
槐甫发现思琪在看画时眼露凶光,从中判断思琪跟瑶的某种关系。又从思琪的相貌跟朦胧中瑶的相貌高度相似中判断思琪跟瑶的某种关系。这种关系可能是母女,也可能是近亲。槐甫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因为朦胧中的瑶是在大陆,而思琪却出生在台湾,两者之间是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据估计两人年龄也相差太大,构不成母女关系。
槐甫从跟黑七姐的多次交往中,观察到她对女儿的关爱。又看到犯坤跟她的女儿端男欢女爱地在一起。槐甫跟思琪交往中,觉得她对自己并没怀敌意。而且她的女儿对自己我儿子却情有独钟。槐甫想为什么不用儿女亲事来试探思琪呢?是不是可以用儿女亲事的名义去探访黑老大。这样既可以弄清思琪的身世,在黑道上又可以加深两个帮派间的联系。同时在白道上又可以强强联手提高社会影响力。
槐甫按自己的计划去拜码头了。黑老大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不但让思琪答应了槐甫结亲的要求,并让人合了八字。于是两个帮派头子的儿女就结成了歧婚。
思琪懂得黑社会的游戏规则:没有确切的证据、没有非撕破脸皮的必要、没有会影响组织全局的可能,那时候才能通过中间人的必要协调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内讧。如果协调不成才有动杀戒的根据。
确定郭愧甫就是郭愧少校尚缺确切的证据,因为只凭收藏品还缺乏说服力。一位画家的作品,可能同时被几位收藏家收藏;一位收藏家也可能中途转让他的藏品;收藏家的藏品还可能是膺品。也许还有许多的假设能够成立。即使这些画可以作为物证,如果没有人证,这条证据链条也还是不完整的。这使思琪不敢贸然展开复仇的行动。这就是思琪——黑七姐的双重人格——身处黑社会,但心并不黑。
为了彻底弄清郭槐甫的身份,思琪要端在与坤的来往中进一步掌握证据。同时又要对坤进一步考察。
端在与坤的往来中,她感觉到坤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即使郭槐甫就是郭槐,坤也是无辜的。端为此十分不忍,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人去承受他人的罪过呢?
端把自己的感受告诉母亲,表示自己是喜欢坤的,愿意接受坤的追求。同时也将继续追踪槐甫的真实身份。因为她知道,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也只有通过坤才能把郭槐甫的身份搞清楚,才能让坤不至于无辜受累。
思琪在权衡利弊之后,再在黑老大授意下,终于同意端与坤的亲事,并很快结成秦晋之好。
槐甫为坤的生日举办了盛大的晚会。时过午夜晚会才送走最后的男宾女客。坤与端到书房见槐甫。因为槐甫只是在晚会上露一会儿面,作为对宾客的礼貌与欢迎,就独自在书房看书消遣。
坤与端手拉着手走进书房。
因为来得几乎悄无声息,直到他们站在槐甫面前,槐甫才猛的抬起头来。猛然看到站在灯影朦胧中的端,槐甫心头一震,脸色一下子煞白了。“瑶!你终于追来——”话没说完,槐甫腾地站起身来,手指着端战战竞竞地向前几步,又战战竞竞地往后退去,“碰”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坤和端连忙奔了过去。只见槐甫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已经不知人事……
坤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端一直等到医生把槐甫抢救过来才回家。
推开家门,端见母亲倚坐在沙发上,身后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落在身上,就像一尊玉雕的卧佛,慈祥、端庄、美丽、宽容。端被母亲的美貌迷住了,她久久地立地不动,欣赏着这天仙一般的“睡美人”。
思琪朦胧中微微地睁条眼缝,她觉得母亲正站在床前。一股温馨的暖流闪电一般暖遍全身。平日里醒时梦里渴望见到母亲的情愫凝成的心结,立刻被这股暖流融化,如雪崩一般成为竭斯底里的呼喊:“妈——妈——妈!”
端今天一连两次遇到了“深情激爆”,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情为何物?可以把心凝成一颗炸弹;情为何物,又可以把心之炸弹引爆!她看到一个喊着“瑶”而神情仿佛;又一个喊着“妈”也仿佛神情。她知道这位“瑶”与这位“妈”是同一个人;她知道同样牵挂这个“瑶”的两个人,一个是惧于“仇”,一个是念于“恩”。她知道这恩怨情仇是到了要画一个句号的时候了。
端静静地等待着母亲醒来。
思琪从大声呐喊逐渐成为轻声沉吟。这时候端才轻轻地叫着:“妈,妈。是我,端。”
思琪,这才回过神来。见端站在沙发前,思琪又刻意地端详起来:那眉目鼻嘴,那神情举止,那身材姿态,实在是太像照片里母亲了!这孩子跟外婆跟自己实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许久许久思琪才微笑着招手让端坐在自己的身旁,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项背,双眼还是在端身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得端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伏下身去,把脸贴在母亲的那高耸的胸脯上。
母女俩就这样心贴着心,倚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太阳升起,看着柔柔的晨光流泻在鹅黄的窗帷上。两颗心互相抚摸着,两腮泪贴成三行。
思琪对母亲的思念又炼成一柄剑,她等待着复仇的时期;端对母亲的亲情凝成一个结,她该如何对待这个蒙在鼓里的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