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思琪母女后,槐甫心浪骤起。他忆起第一次见到思琪的时候,就怦然心动。眼前这女人——黑七姐这么眼熟,似曾相识。今天在忱香榭里,黑七姐观画时眼里似乎冒出仇恨的光。这表情让愧甫把这一对母女的相貌跟画上的签名“瑶”联系起来了。他的脑际立刻呈现出一个女人依稀的相貌……
那一年大溃退,槐甫(那时候还叫郭槐)带着十来个手下驾着一辆美制吉普脱离部队逃窜到西湖边上。他们丢掉部队就是为了摆脱追兵。现在他们觉得已经到了安全地带,肚子就叫起来了。郭槐看到门口挂着“西画民族化研究会”牌子的房子,就带着手下砸门而进。
郭槐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美貌女子惊惶失措地半躲在画架后面。他立刻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规规矩矩地向美貌女子敬个军礼说:“我们是国军侦察小分队,需要临时隐蔽场所,今夜征用‘西画民族化研究会’会所,给你带来不便,请务必执行。还请为国军准备晚膳。”
美貌女子索索发抖地从画架后走出来。这时郭槐才看到了女子的全貌。高挑的身材穿一件雨过天青色旗袍,把她前凸后翘的身段勾画得惟妙惟肖。在她惊恐万状的脸上,柳眉紧锁,凤眼微闭,嘴唇发紫,两个酒靥深深地锁定在嘴边。
看到女子的美貌,郭槐邪念骤起。他跟着美貌女子走进厨房,装着打下手,就在女子身上到处摩索。
女子左躲右闪,低声地哀求:“先生,请不要这样。我正在为你们做饭,请你在饭厅里等待。”
郭槐恬不知耻地把女子揽入怀中狎呷地说:“我怎能让美人辛苦呢,让我的手下来做饭吧。我们去快乐快乐。”说着就抱起女子,往卧室去。
女子惊叫一声就晕过去了……
郭槐脱光了女子的衣裳,让她横陈在床上。这时他发现卧室里挂着几幅油画。其中一幅就是这位女子的裸体自画像。郭槐这才知道,美貌女子就是一个女画家。他认真看了看画上的签名“瑶”,这才知道这位美女画家叫‘瑶’。
郭槐拍醒了女画家,温情地问:“你叫瑶,是个画家?”
女子大惊失色,闭上眼睛,双手遮住不容见人的部位,饮泣哀求:“先生,放过我吧,求你了。”
郭槐细心地慢慢地解开女子长长的粗粗的油油的发辫。把散发放在女子胸前,柔声柔气地说:“我不喜欢在黑暗中跟不省人事的女人做爱,所以我才唤醒你,让你过一回光明正大的夜生活。”
郭槐说着就扑向裸女……
裸女又一次昏迷过去……
当女子醒来时,听见厅里粗野的喧闹声。
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喊:“你独占了一个晚上,你怎么还不让我上?”
一个男人暴着粗口:“你娘的,就你一个爽。我白跟你啦。”
一个男人细声细语地:“有福共享哦,郭愧兄。”
一个很熟悉的男人声音:“我郭槐是这样自私的人么?当然要有福共享啦。别说共享这个女人,今后投靠到某军长麾下,我们也一起共享升官发财呢。即使逃到台湾我们还是要共享哦。”
忽然一个娘娘腔响起:“兄弟们,不要作践良家妇女。郭槐兄已经……你们再不要……”
一个男人狂暴起来,大声呵斥:“宗良,你这个娘娘腔装什么善良,你就是性无能!”
大厅里一阵哄笑……
一群豺狼争先恐后地窜入女子的房间……
凌晨,满载货物和豺狼的大吉普向南驰去……
回到家里,思琪一整天闭门不出。端,也心思仿佛,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母女俩都确定了仇人,但该怎样才能复仇,却颇费心机。
思琪知道,在台湾要真的挑动起黑帮之间的械斗,自己还没有这个实力,而且杀人的后果也必将是自己的毁灭。仇报了,自己死了,这应该是死得其所了。可是两个女儿的将来会怎样呢?这倒让思琪犹豫再三了。
端知道,母亲的复仇之剑是上弦之箭是不得不发的。可是一旦挑起了黑帮之间的械斗,那一定是两败俱伤。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和坤都将成为牺牲品,成为祭坛上的三牲。坤虽说是出身黑帮家庭,但言行举止中却透着真实与驯良。比如说,坤邀自己进忱香榭,就一点儿也没有戒备心理。这就可以说明坤并不知内情,并没有参与黑帮的活动。又比如,坤几次三番邀请自己参加各种活动,他的坦诚相待与爽朗性格也的确可爱——虽说他那双眼睛一见到漂亮女人就发出淫邪之光,但哪个男人不这样呢?自己的父亲不就有了七个姨太太么——再说自己不也是眼睛离不开坤那伟岸的身躯么?——为外婆复仇舍弃这些情与爱都是值得的,只怕是……端不敢向下想去。
……
思琪把女儿叫到跟前。端依偎在母亲高高隆起的胸脯上。看着娇羞可爱的女儿,思琪思绪又回到了槐甫的忱香榭。端跟坤亲密相处,融洽相依的形象又像过电影般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犯难了,怎样处理端跟坤的关系呢?她只得试探式地问端:“你对坤的印象好么?”
端也不娇柔作态,明白地表态:“印象很好,但不放心。我只是觉得这人有些浮躁,不踏实,而且很色。”
“女大当嫁,”思琪若有所思,“但也不能说嫁就嫁。跟郭家攀亲,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
“妈,我是你心上的肉,”端也意识到什么就给母亲提个醒,“妈一定会对女儿的婚事操心的。我希望妈能慎重从事。”
“这事妈岂能当成儿戏,”思琪一脸愁容,揪心地说,“妈就是你这么个女儿,那个失散了的妹妹,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呢!”
说着思琪禁不住抽泣起来……
端知道母亲的心思,因为思琪早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女儿。
端走近母亲,抚摸着她的肩膀,沉思着。
思琪牵住女儿的手轻抚着心事重重的:“你们先交往吧,是得互相了解呀。只是这郭槐甫太像……”
“妈——”端把凝在心底的话挤了出来,“我知道妈怀疑郭槐甫是仇人,为了妈,为了琪叔,为了妹妹,我愿意把郭的身世搞清楚,至于我的婚事那就听天由命吧……”
话没说完,母女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办公桌上的电话机骤然响起,把端从深思中唤回现实。
端按了一下钮,传来接待员小姐的甜甜的语音:“董事长,两位警官要见你。”
要发生的事发生了,要揭开的谜底揭开了。端理了理自己的仪表说:“请两位警官进来。”
迎进两位警官,并请他们就坐后,端就低着头站在他们面前,像犯了错的小孩。她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醎扰在了一块,真是有甜也不甜了。
警官觉得有些反客为主了,也就站了起来,倒过来让坐。
端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片红云掠过,忙说:“对不起,二位请上坐。”
正好这时候接待小姐送来了茶水。端忙招呼着掩饰了内心的苦楚。
“二位是为了这才来的吧。”端拿起桌上的司法信封说,“我虽然没有拆封,但我已经猜得出内容。一个台商不守法,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相信大陆司法机关会秉公执法的。请你们……”
端羞红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董事长,还是请你先看看信件吧。”一位年长点的警官说。
端强忍着泪拆开了信封。
一份留置通知书,还有一封坤写给端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