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凤阳坐在“沁”房桌案前,憔悴的样子看起来失魂落魄。
“娘娘。”
秀锦轻唤一声,未应。
“娘娘?”声音提高了些,凤阳像是被惊了魂,这才回头看着秀锦。
“娘娘,宁妃来了。”
人回了头,可依旧未应,秀锦问道:“奴婢去回绝?”
凤阳微微抬头,“在哪。”
“宫门口。”
只见她又垂下头,只是看着手里的断簪。
见自己娘娘的态度,秀锦转身打算回绝。
“请进来吧。”
簪子收进一旁的木匣,未关的房门透进一阵清风,看着屋外那棵树又变得苍翠。
夏又来了。
春夏秋冬,最爱的应是秋吧……
凤阳如此想着,踱步走出“沁”。
聂雪凝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这才短短几日。
她的身后站着花照,没有什么表情,与平日无二。
又看了一眼聂雪凝,缓缓问道:“雪凝妹妹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聂雪凝拱手直言,“此前雪凝弄坏了姐姐的发簪,今日特来赔罪。”
凤阳看着两手空空的二人,“赔罪礼都没有。”
语气并无恶意,反而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可得知那支金簪的故事后,聂雪凝看着凤阳,莫名生出一丝悲悯,只觉得此时的她是在强撑。
“雪凝寻到了能修复那支簪子的人,姐姐可否予我……”
“不必了。”凤阳的眼神突然闪烁,又很快恢复平静,“本就有损,与妹妹无关。”
这一次,聂雪凝身前人眼神的微弱变化,花照也捕捉到了。
“恕雪凝直言,姐姐余生还很长,情念存在心里,人还是得往前看。”
凤阳别过脸,垂眸看着花照的脚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惜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谢妹妹关心,簪子的事不必挂怀。”凤阳转身欲走。
之前的直觉突然泛起于心,聂雪凝故意言道:“姐姐,人既已死……”
“他没……”猛然打断了聂雪凝的话,但凤阳也发觉自己的失言,住了口。
“妹妹快要生了,还是安心养胎吧。”此番,凤阳说完,是真的走了。
走得仓皇。
花照虽没有聂雪凝那样的直觉,但作为军人,他敏锐异常。
出了睦和宫,花照小声道:“娘娘。”
“你是不是想说方才凤阳的状态?”
花照点点头,“端妃平日沉稳庄重,但面对丹木始终放不下,金簪之事许是唤醒了尘封已久的心。”
“我在想,给敬妃做簪子的人会不会就是戌提或是他的师父?”
“不是。”花照否定得很快,“给敬妃做发簪的是西戎王室御用匠师,虽工艺精湛却比不上端妃那支,若非要联系,兴许师出同门?”
“之前戌提说他师父会,那你说到底戌提会不会?”
花照:“此前戌提没有明说会或是不会,只说亡故的师父会,所以他不一定会,但不一定不会。”
面对花照的绕口令,聂雪凝饶有深意地笑着点点头,“方才我说人既已死,凤阳的反应,你不觉得有问题?”
花照想起当年西戎之役,自己亲眼看到袁谦牧手刃丹木的情状,虽不想否认过去的记忆,可将如今的蛛丝马迹一一对应,或许聂雪凝此前猜想没错,“兴许……丹木没有死。”
“如果戌提不是丹木,那至少戌提认识丹木。”聂雪凝也不想立马否认花照此前明确断定,说得委婉了几分。
但花照并不是自负之人,直言道:“若戌提就是丹木,那他变化确实太大了。”
花照继续道:“但若是丹木,这门技艺他就一定会,当年端妃与沈驰争执时,亲口说过。”
“既然如此,你我去试探一下?”
花照立马会意,却道:“连日出宫皇上会起疑,还得从长计议。”
“那这样,你陪我去苑林,我有办法。”
“做什么?”
“簪子借不出来,那画一个出来总行吧?”
“娘娘要去找二皇子?”
“聪明!”
花照笑道:“娘娘本就知道簪子借不出来吧?”
“当然。”聂雪凝欣然应道,“我这人吧,只求无愧于心,但不求逆天而行。簪子虽然本就是坏的,但既然在我手中坏掉,那我去寻能修的师傅是应该的,但我不能一开始就想着她肯定不愿意给我去修,就不去做这件事情。”
“像娘娘如此正直之人,在这宫中命皆不长久。”
“呸呸呸,万物猛长的季节,你这样咒我?”
二人虽一路说笑,可聂雪凝心里清明,都说人善被人欺,可在这里快一年的时间里,被人捅刀陷害的事情不少,可也正是因为心里还保持着那份善良,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至少此刻要去找的轩睿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