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突然出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为了梵陨河而来。但他们打在旅途身上的三枪很巧地避开了要害,却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枪法很精准,没有直接一枪爆头立即再杀梵陨河。
像是一个警告,阻止他们查下去。
“还没查到他们来历?”
“没,像是人间蒸发了。”严顾双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太可能。”
梵陨河不紧不慢下楼来:“不用麻烦,我知道是谁。”她坐到一边的榻榻米上:“我养父家的人。”
严顾挂了电话,看向她:“特意找上你,总得有一个理由?”
“或许我对他们构成了威胁呢?”梵陨河读懂了他的一语双关,勾唇笑起来:“严领事,虽然我现在是个半死不活的,但这影响不了我几句话就玩得他们也……”她轻哂:“半死不活。”
严顾平淡的目光在镜片折射下稍显冷意,或许是错觉:“暴力解决不了问题,陨河,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很理智。”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解恨。”女子浅眸里是笑意减退后的从容不迫和强势状态:“我也不喜欢暴力,是他们惹到我了。”
严顾同她对视着,许久才微微叹气:“杭无绪和你小叔熟识,一旦这过程中你有任何过激行为,你小叔会知道的。”
梵陨河微微扬眉:“贺冕?”
“对。”
“这么多年了,他倒还是老样子。”她全身心陷进软榻里,垂眸玩着自己一缕长发:“我二十八了,不是十八岁。”
严顾起身,意有所指:“或许这一次他不是以管你为目的出发的呢?”
闻言,梵陨河微怔。
严顾转身离开。
梵陨河开口:“你是为夏明随来这边的吧?”
男人顿住脚步。
“别误会,没调查,我只是早有怀疑。”梵陨河:“听说他很小的时候被你救过一命,那之后再没有联系。”
严顾回身倚靠在沙发边,似笑。
“一个人,一个孤儿,那么他可以了无牵挂,心狠手辣。”梵陨河继续说:“但夏明随不是,他拥有过爱……行吧他那畜生老爹就不说了,他有过母爱,这样一个人即使遭受过虐待受过苦,但本性还在,母亲的教育在孩子十岁之前是根深蒂固的。夏尤儿在他那里有没有记忆我不清楚,不过小孩子的记忆是呈上升下降然后再上升的这样一个趋势。三岁之前的记忆能保存在大脑中,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这段记忆,有些人就是特例了。夏明随长这么大在他父亲那里不知道死过多少回,假死,我指的心理上的假死。濒临死亡的情况下这种记忆是极有可能被激活的。”
她微微瞌眼:“所以,他潜意识里保存着母亲对他的影响和无形的教导。哪怕夏尤儿只和他待了几天时间,也能起到作用。家庭对他的影响造成的情感障碍心理,我不信他对你救了他这件事没有一点反应,这太不符合他的变态扭曲心理了。”
严顾笑了:“挺遗憾当年没去旁听一下你的心理课学习。”
“说笑。”女子直接挑明:“他是你培养的暗线,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一次也没联系过。”
严顾问:“怎么看出来的?”
“很多细节。”她起身上楼去:“好不容易逃离了金克的视线和掌控,他为什么坚持要回去?明明厌透了他父亲,为什么还要合作?这不恶心自己?当年旅途……”她顿了下,道:“当年旅途重伤,明明可以见死不救,让金克死无对证可查,他却还是将旅途冒着被警方发现的风险送去了医院。”
……
清晨的阳光稍有暖意,窗帘大开着,照耀在深色的被子上。梵陨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旁边椅子上挪到了床上,而这原本是旅途的位置。
她惊坐起,却发现男人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阳光镀在他脸上,精致美好得不像真人。
梵陨河盯着看了许久,才下床轻轻来到他身边蹲下去:“二途?”
“你不应该过来,带着木木躲远些。”旅途眸中映着窗外朝阳,一片璀璨。
“真老套的情话。”梵陨河看着他,笑起来。
旅途低头,伸手用指腹描摹着她依旧灵动精致的眉眼:“情话算了,你当废话听听吧。”他知道劝不住她。
梵陨河将头枕他腿上,忽然说:“二途,我害怕。”
“不怕,我在呢。”
梵陨河笑着,看着窗外朝阳升起,浅色的眸子映着暖黄一片,像是对未来梦幻般的憧憬。却又带着几分怅惘,是从未在她眼中有过的悲悸难过。
哪怕到这一步,她和他之间依旧有着不可告知的事情,正在发生的,影响未来的。
不过他们不在意,这一刻他与她的心境从灵魂深处悄然契合。
……
国内这个点正是灯火通明的夜生活,截然不同于现下的寂静。
过于安逸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往往暗藏危险。
梵陨河换上方便在夜晚出行的冲锋衣,回头看了眼昏睡的旅途,将门在身后轻轻带上。
走到玄关处,手都扶上门把手了,身后原本一片漆黑的客厅突然亮了灯。
“陨河?”严顾站在楼梯口,一身睡衣脸上却架着眼镜,看不出半点睡意。
终年散发的女子忽然将长发束起,本就不熟悉的严顾差点没认出来,以为家里进贼了。
女子回头同他对视上,平淡笑了:“严领事,晚好。”
他问她:“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如果不能,我不能放你走。”
梵陨河只是笑,她感受到视线,抬头又和二楼走廊上的杭无绪对视上了。
其实他俩完全可以对梵陨河不管不顾,奈何一个受了江遣之托,一个受梵星盏和贺冕之托。
气氛莫名安静一瞬,楼上杭无绪淡声开口:“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门。”
然后就见梵陨河冲这俩微微一笑,抬手从俩人身上分别指过:“斯文败类,虚伪至极。”
严顾来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不紧不慢道:“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么?别急,再等会儿。”
“嗯哼?”梵陨河扬眉,靠上了门边鞋柜。
严顾抬头看她:“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梵陨河回头,问了句:“谁?”
“开门。”
许久未听过的声音带着熟悉掺杂着陌生,她几乎下意识放松了警惕开门:“贺冕?”
“越来越没规矩了,叫谁呢?”这么多年了,男人似乎半点没变,像是年轻永驻了。棕褐色藏蓝挑染的头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慵懒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