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女孩在哭，初眠不懂她为什么要哭，也不是很疼呀。

那个送她来的婶婶给她擦干净小脸，又出去和人聊天了。

初眠很困，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睡着前隐约地听到她们说：“孩子有什么错呢，当初就不要生啊，之类的。”

那年她5岁。

初眠是被她妈妈的声音吵醒的，她听见她妈妈在和人吵架。

大概是因为钱，那时候的初眠还很多都不懂但她懂钱是什么，妈妈和外婆经常提。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和医生和婶婶说，那个瓶子里的水没有了。

她手有点疼，但不敢说。

还是旁边的婶婶看到有血倒流了才叫了人来拔针。

她听到医生阿姨说：“这孩子，疼也不知道说一声。”

初眠歪着头眨了眨眼，疼可以说出来的吗？

医生阿姨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了她一颗糖，很甜。

她对医生阿姨笑了笑：“谢谢婶婶。”

医生阿姨对旁边的人说了句：“这孩子长得多可爱。”

还是外婆来了外面的争吵声才停了。

初眠看到她妈妈进来了，但是好像很生气，初眠不敢说话，也不敢叫她。

她一进来就踹了初眠一脚：“赔钱货。”

初眠刚刚贴好的伤口又开了，小腿上流了一串血，很疼。

有人将初眠抱了起来，是旁边那个小女孩的妈妈，初眠不认识她。

“你冲孩子发什么脾气。”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妈妈，初眠记得外婆和她说过，多哄哄妈妈。

她看着那个和她很像的女人，低声说：“妈妈不生气。”

很多人都在说话，闹哄哄的，初眠听不懂那么多，还是外婆将她抱了回去。

那天妈妈也没回去，外婆抱着她哭了很久。

后来初眠也不敢和别的小朋友玩了，她怕又受伤了，往后的生活她和蚂蚁玩的时间都比和人玩的时间多。

六岁的时候初眠去上了小学，外婆带她去的，那是她第一天有好看一点的衣服，外婆说是堂姐小时候的衣服。

初眠长得小，乖乖巧巧的，老师让她坐第一排，初眠很安静，也有些小朋友愿意和她做朋友。

可不知道是谁说她是小三的女儿，就没人和她玩了，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她的同桌和她划分三八线，可事实上只给初眠留了很小的地方。

她过去一点点，同桌就会很凶地拿尺子打她：“坏女人的女儿，不要靠近我。”

外婆说不要和同学吵架，初眠很乖，可是她不懂为什么别人为什么要打她。

她回家的时候手上总会有伤，外婆总是叹气，有时候外婆会去学校和老师说什么。

初眠喜欢读书，读书很有趣。

可她读了一个学期，到了冬天，外婆就生病了，总是咳血，初眠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外婆走的时候第一次摸她的脑袋，眼神难得温柔。

“唉，你怎么办呢？造孽啊。”

外婆走的那天是大雪天，叔叔婶婶们将外婆放进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面，让她跪着，给她戴上白色的带子。

初眠意识到她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即便外婆不喜欢她，可外婆还是对她最好的人，那天初眠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难过。

外婆在家停了三天，第四天有很多人抬着那个大箱子出去了，初眠跟着很多人走几步一叩首。

看着装着外婆的那个大箱子被放进一个很大的洞里面的时候，初眠哭着说不要外婆进去。

大人们将她带走了，回到了家初眠才看到她妈妈，叔叔将她塞到她妈妈怀里，妈妈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和叔叔婶婶们吵了起来，初眠不知道他们吵什么，她觉得头很疼。

后来她妈妈带着她离开了村子，她们坐了一个很长的车，那是初眠第一次知道火车。

火车上的时候，妈妈和她说让她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她一会儿就回来，可是她等了很久，妈妈没有回来。

后来是有人带着她找到了妈妈，那时候妈妈在和一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叔叔在一起。

那个带着她来找妈妈的阿姨，把她交给了妈妈，还说了她几句。

等阿姨走了，妈妈打了她一巴掌：“甩不掉的赔钱货。”

初眠低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妈妈真的不喜欢她。

后来妈妈带着她去了一个很大的地方，有很高的大楼，很漂亮的人，很好看的车子。

但和她没有关系，她们住进了老旧的小区，还好不是那么脏，房子不大只有一张床。

她们去的第一天遇到了隔壁的女孩和她妈妈，初眠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姐姐，阿姨和姐姐和她们打招呼，妈妈只是很冷淡地点了点头，就带着她进去了。

“去收拾。”妈妈踹了她一脚，初眠不敢说什么，她乖乖地用抹布去把家里都擦了一遍，外婆教过她。

等她弄完了，回头看到妈妈睡着了，初眠不敢说什么，她缩在角落里，有点饿，但她不敢说。

直到有人过来敲门，是隔壁的阿姨和那个小姐姐。

阿姨问她们吃饭了吗？今天刚搬来应该很累，要不要一起吃饭。

妈妈被吵醒了，脾气不好，但没有骂人，倒是忍着脾气说了声谢谢。

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她们在别人家吃的饭，她知道了那个小姐姐叫俞璇。

回到自己家，妈妈问她知道为什么带她出来吗？

初眠不知道，只能摇头。

“带你找你爸。”

初眠不懂，她不是没有爸爸吗？

后来她妈妈也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不出去，会带着她出去，让她去卖花，卖一些小礼物，那时候她会穿得稍微好看些。

很多叔叔阿姨会说她很可爱，很乖，所以初眠很小就知道好看是她的资本之一。

她赚来的钱，有时候妈妈心情好会给她买一些糖。

那是初眠最开心的时候。

她只有三套衣服，每次一套要穿两天，还好挂衣服的地方会有一点点阳光，衣服不会干得很慢。

她来了这座城市一个月，有三次她妈妈隔了两天才回家，家里两米都没有，只有一包面条，初眠饿了就只能吃面条。

有时候很咸，有时候煮过头了。

她想去上学，但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