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洞里出来,汤昭和两个渊使再度回到庄园的庭院里。
貉十分扫兴,觉得没看到好东西,只钻了一回树洞。
那琵琶沉吟不语,其余剑客包括幸苍在内都十分紧张,眼见渊使们从录影圈里出来,那树洞也没塌,连幸七都活着,才稍稍放心。
而汤昭……汤昭很开心。
因为这两个渊使带路,这一趟摸底的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该摸到的情况都摸到了,原本没抱着希望的摸到的,这回也摸到了。
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甚至可以说,汤昭这次摸排到的情况已经足够,回去再好好整理一番,长发庄园这里都可以收网了。
情报到手,有些之前有顾忌不能做的事,现在也可以做了。
进完了树洞,貉的兴致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好看的了,这里太小了,又全是松树,一片绿的看着都犯困。咱们回吧?”
幸苍等如蒙大赦,送瘟神一样把它们送出去。
走过花园,穿过松柏屏障,汤昭依旧抱着的琵琶曼影突然道:“刚刚心影说得好。这里怎么全是松树呢?”
眼看到了门口,它突然开口,众人皆是一凛。
琵琶弦声慢悠悠的:“不是要说你们老庄主喜欢松树吧?我看不像。”
汤昭还没有说话,貉问道:“哪里不像了?也有人就喜欢绿的吧?”
琵琶耐心道:“你要说他不爱松树吧,这里松树真多,入眼都是松树,连屋里摆的盆景也都是松树,还要怎么爱松树?但你要说他爱松树。保存最要紧的留影圈的树为什么是槐树?”
貉道:“换换口味?”
琵琶不理会,继续道:“你看这里的松树太多、太杂乱了。一点儿规划也没有。东一棵、西一棵,并没有显出松树苍劲之美。还有墙上、屋顶上都有树枝缠绕,这是把苍松当做攀附之蔓藤来种,这反是侮辱青松。这不是爱松树的人的栽法。这甚至也不是行道遮阴的栽法、风水的栽法。见空就插,就好像拿松树当界碑抢地盘一样。”
“还有那里——”
琵琶的一根线从轴上拆了下来,倏然绷直,仿佛手指一样指向前方。
它指的是花园的一角花圃中的松树。
“那花圃原来不是种松树的吧?花圃也不是种松树的地方。我还看到有新翻土的痕迹。那里原来种着花,现在只剩下松树了。”
她轴头上的眼睛盯着汤昭,然后又看他后面那些白发人,包括幸苍。
“倘若这是你们老主人要求改换的,当初为什么种花?而且土的翻新也太新了,他不是死了半年了吗?倘若是你们新主人喜欢的,他都没有上山,何来要求翻新?而且这土翻的也很奇怪,这松树不像是挖土种好再填土种上的,倒像是直接从土里钻出来的。”
“怎么,你们这儿的松树——其实是竹子变得吗?”
汤昭惊讶于它的敏锐:它转了一圈可不是如貉那样白转的,发现了很多不协调处,只是一直不说,现在才发作。
它觉得松树古怪,汤昭也这么觉得。
如果说长发庄园有什么古怪,陈旧如此是一方面,无处不在的松树更是古怪。汤昭一路走来越看越是疑惑。
但他再疑惑,渊使问了这个问题他也要回答,道:“这个……”看向跟在后面的幸苍。
那琵琶的弦声仿佛有金属杀伐之声,道:“你看他干什么?是你不懂要他来解释?还是这松树不是老庄主喜欢的,是他喜欢的?”
汤昭再次佩服这琵琶的敏锐,不但观察的十分细致,连猜测也切中根底,要么就是直觉惊人,要么是特别懂人心。
汤昭的意思其实是第二种,但明面上说是第一种,道:“长发庄园是大总管规划的,小人并不知道。请大总管来为渊使分说吧。”
那琵琶分析疑点时,貉一直浑不在意,这时突然道:“啊,你居然不是大总管吗?”
汤昭一怔,心思电转,还是道:“这位幸苍是大总管,我是副总管。大总管年纪大了,是我的前辈,理当在我之上。我只等大总管去了再接大总管之位。”
别看他说的不客气,但还算厚道,至少没顺杆爬,利用渊使的权势现场就要换人当大总管。
他如今已经有了规划,不用节外生枝。
连幸苍都很惊讶汤昭的客气,但转念冷笑:等我死了你来接位,可是想瞎了心了。你死十次我也不会死。
那貉道:“要等他死吗?”他看了一眼幸苍,道:“你什么时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