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铮做了个梦。
这梦里一开始是有云水秋的,她体贴,温柔,强大又无所不能,但后来,云水秋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沦入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十分安详静谧,他先是休息了片刻,然后眼前慢慢地泛起细碎的微光,但这光并不是清醒后,大自然的清光,而是一种令人很清楚的梦境之光,这光勾起他的几分清醒,随后那股淡淡的酒劲伴随着回甘的舌尖,再度翻涌而起。
紧随而来的是内腑被烈酒烧热的难受,他睁开眼,沿着半开的窗,静静赏着星辰。
他还没有清醒,萧铮“清醒地”对自己说道。
天穹上,那些细碎的星光如同一片海洋里的河流,缀满整个天空。萧铮躺在窗边的榻上,勾勒着各种星图的走势,可渐渐的,月悬于顶,银辉爬上床头,萧铮还睁着空洞的双瞳看着星空,眼睛干涩的一眨就痛。
用灵髓酿的琨泉酒能将人醉倒三天不止,可他怎么才几个时辰就醒了?
难道是喝得不够多……
指尖挑开蜡封,清凉的酒液贴到唇边,仰起的头稍微犹豫了一下。
……
萧铮知道云水秋歇在哪间房,云水秋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她没想到有人会三更半夜,带着满身酒气,一脚踹开房门,然后将正在修炼的她扑倒在地。
所幸两人皆是修道之人,倒飞出去个两三米无甚大碍。
“你凭什么管本公子!!”
云水秋收回施展结界的手,转眸去看萧铮:“你喝酒了?”
萧铮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耍酒疯:“我想做什么便做!轮不到你来管!还用茶汤一事故作提点!我用自己的精血干你何事!那是我的血,我想给谁就给谁!又一口一个秦公子,你可真会气人!生怕气不死我是不是!”
萧铮酒意上头,情绪激动,衣衫凌乱不自知,云水秋想给他整理一下,他却箍着她的手,重重按在地上。
“我生气你看不出来吗!就非要我来张这个口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云水秋默默的将“明明我先张的口”咽了回去,仰着头好声好气地劝他:“是我不好,你先起来好不好。”
“不好!!”
萧铮冲着云水秋耳朵大喊,说完还咬着牙,如同被激怒的幼兽,浑身都透着尖锐之气。
“你故意欺负我!”
云水秋趁他换气的功夫,赶紧张口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萧铮听完更是气得眼眸通红,“你、有!”
“我甚少穿浅色衣衫,可我今天为了衬你才穿了这身,你不仅没看,还在堂兄面前冲我耍脾气!你就是故意的!”
从萧铮颠三倒四的话里,云水秋终于捋出来一点逻辑,她看着有些杂乱的衣襟,轻声道:“我原以为你是想换个心情,毕竟宗门的姑娘们每次遇到开心或值得庆祝的事,会打扮一番,她们说这样对心情好……原来你……”
“别岔开话题!我现在正在说龙珠的事!”
“你不让我帮,好啊,我倒要看没有我,你能研究出个什么!”
云水秋:“或许龙珠一物足以——”
“你放屁!”
“陆今白都告诉你了,精血精血!你让我试试又不能怎么样!你一个人扛着难道不累吗,难道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我都帮吗?”
云水秋一开始还能强装镇定,可是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有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想你因我受伤,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
萧铮的呼吸都要停了,他的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眸,望见一双温柔,却盛满悲伤的眼,蓦地有些忍不住,心里一股股地翻涌着委屈,他此刻混乱的大脑还反应不过来这些委屈感从何而来,只觉得再多的克制都没有用。
“为什么?”
萧铮心脏特别疼,像是有人握着他心脏,呼吸都困难。
他心疼她。
他本以为,她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就越心疼。可是见到她露出那一点点的脆弱,他整个人疼到不可自抑。
萧铮一直觉得自己很冷血,同时十分冷静,不会对任何人有过多的情绪。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底有恨意滋生。
他想让魔族付出代价!
萧铮半趴在剑修身上,剧烈地喘息,他的手指扣紧云水秋的衣衫,克制着与她的身体产生距离怕伤害她,墨发披散,纤长的眼睫湿漉漉的,浑身都在抖。
云水秋半撑起身子,将人慢慢搂进怀里,像是怕他丢了,用力到发疼。
“若那是唯一的办法,我答应你,让你试试。可若有他法,你便放弃,好不好?”云水秋贴着他的侧脸,细细的亲吻他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喷进耳蜗里,激起身前人一阵颤栗。
“不许反悔。”
云水秋贴着他的皮肉,点头:“绝不反悔。”
清寂的月辉跃过窗柩,落在地面,铺成一地的银辉。
萧铮抬起头,那片银辉便洒在剑修交叠整齐的衣领上,映的脖颈下面那一小片的肌肤格外诱人,勾得他有些口干舌燥,“你若反悔怎么办?”
云水秋沉吟片刻,身上的人却忽然低下头,唇齿咬开半扇衣领,听他有些含糊不清地道:“我先收些利息……”
下一秒,锁骨上传来一阵啃咬的疼意。
浸过酒液的唇润到不行,贴在皮肤上犹如两片冰冰凉凉的浸过冰的豆花儿,萧铮沿着锁骨一路向上,在脆弱的脖颈上留下道道青红的吮吸。
“去床上好不好?”
云水秋低声:“你若解气,怎样都好。”
……
萧铮的骨相十分优越,平日里那双桃花眼总是亮如夜星、寒似刀光,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可是如今这眉眼、丰润的唇上透着的点点血色,都将这张脸修饰得俊美妖异,如同一只诱惑人心、食人骨髓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