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到来让我无心吃泡面,我不知道她的父母看见了会怎么想,也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毕竟昨天我还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我能给陈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陈卉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她倒是很坦然,夹着自己碗里的泡面喂给了我一口,说:“这个藤椒味的应该要比你那桶酸辣的好吃一点。”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向我这里聚集,但还是回应她道:“泡面不能当饭吃,等会我们不忙了,一起去外面吃一顿正式的吧?”
她很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把自己的父母和其他人视而不见,和我一样,没有往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陈卉她爸这时候走过来,问陈卉:“现在李文健在这里,你去当面把车钥匙还了,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陈卉看着我,我摸了摸口袋,昨天洗澡换了衣服,我没有从里面拿出来。
“抱歉,我忘在家里了。”
她爸看了看我,很是不解地问陈卉:“我让你还,你给他干嘛?”
“都一样。”
陈卉的态度很敌对,明显不愿意和他多说。
她爸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给了我一个眼神,好像是告诉我,不要贪便宜,要有自己的操守。
陈卉她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拉拽着陈卉就是往外走,她很拒绝,但还是迫于无奈地被拉了出去,她爸也跟着走出门外,我起身,跟着他们,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想把陈卉从我身边带走,我向他们靠近,才听清她妈妈跟她说的话。
“卉卉,你就跟着他吃泡面?”
陈卉没有答话,还在努力挣脱。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受苦的,你清醒一点。”
“我在闹?我自己的感情自己不可以做主?非要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吗?”陈卉用着哭腔诉说,我立即站在了她的旁边,轻轻将她揽住。
她妈火气有点大,几乎向我咆哮:“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我女儿?我不认可你。”
我左右为难,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我好像真的没有资格死死抓住她不放,她离开我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想哭一场,但现在不合时宜,难受,很无能为力。
李文健这个时候也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陈卉她妈的旁边,安慰道:“阿姨别生气,这事不怪胡途,以后都要成一家人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闹矛盾才好。”
现场氛围压抑,她的妈妈竟然流下了泪,目光憎恨地看着我,这束目光让我心如刀绞,我清楚家庭破碎的滋味,我也能理解一个母亲的辛酸和无奈,我又一次不是那么的坚定,收回了放在陈卉肩膀上的手,她转头看向我,我察觉到她的举动,不敢看她,立即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估计在恨我的不坚定,又或是对我死心,陈卉妈妈拉住她,拖着她往车里走,而后,我听见哭泣声在耳边回荡,我看见他们带着她从我身边离开,大脑一阵眩晕,我心中安慰自己,她还会回来,但又清醒地知道,我和她渐行渐远,泪水从脸颊滑落,我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失神……
我正打算往咖啡店走,我的双手却止不住地上下晃动,幅度很大,我想控制,但不听使唤,我很疑惑,但还在继续走,而后,一股麻木感从小腹排山倒海卷上来,心跳也变得异乎寻常,震得胸口疼痛,我蹲在了地上,意识也变得逐渐模糊,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蹲着都不能缓解疼痛,我甚至在地上打滚,身上像有蚂蚁在爬,我看见漫天飞舞的蝴蝶,看见地上奔流而来的凶狗,看见它们用尖牙利齿将我撕碎,我想哭,浑身发抖……
……
再次醒来,自己正用着氧气罩,手上插着留置针,里面输的是营养液,我还没死,但我已经做好死去的准备了,我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悲哀。
“你醒了?”
罗欣在旁边问,声音急切。
我怔怔地看着她,我的目光好像变得呆滞,以至于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叫医生。”
罗欣急匆匆地出去,我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像是大脑停止了运作。
我怎么了?
我闭上眼睛,我在想我是怎么了。
我看到了雨媞,她说她想我了,如果生活过的不好一定要告诉她,叫我去找她。
我察觉到额头上在冒冷汗,我想去找她,可该去哪里找她……
像是要发疯,我双手奋力地拍打着床边,呼吸急促,医生赶过来,罗欣赶过来,将我死死按住,我双目无神,安静了。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说:“这是焦虑症和抑郁症同时发作导致的,往后需要长期吃草酸艾司西酞普兰,劳拉西泮,阿普唑仑……”
她问:“可以痊愈吗?这些药需要吃多久?他下午那种情况还会不会复发?”
他说:“药物只是辅助作用,他这是心理上的疾病,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爆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之前也有过抑郁症。”
……
医生留下一瓶一瓶的药,走了,我看了看窗外,已经黑尽,我知道自己完了,我又一次陷入那个魔爪。
“没事,胡途,开心点。”
“我开心不起来,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外边……”
“是咖啡店的服务员打的120,幸好发现的及时,你应该珍惜这份幸运,而不是想着去死。”
我沉默,又一次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思维活跃了……
无数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无数个冷漠又热情的场景,是悲伤,或喜悦,火山喷发似的止不住往上飙,在我的脑神经炸裂开,失散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我将它们捡起,重装,拼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