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回答完冯怀恩的话后,冯怀恩没有再说什么,二人沉默着赶路。
白尘绷着一股劲将人从山上背了下来,等看到眼熟的帐篷和篝火时,抑制许久的头晕目眩终于重新涌上,腿脚也开始发软。
他呼出一口气,对身后的冯怀恩道:“叔,这就安全了。”
冯怀恩没有吭声。
白尘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出声又喊一次:“冯叔?”
冯怀恩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这时的白尘才感受到,自己后背那片衣服被冯怀恩的血浸湿了……
冯怀恩已经昏过去了。
大营中巡逻的士兵远远见到一个人形,紧接着就有一小队的人冲这边赶来。
白尘真的有些累瘫了,脚也不是很能抬得起来,更没心思注意路上的那块石头。
接着就是一个踉跄,背着人猛向前蹿了两下。关键他还背着冯怀恩,没法用手撑一下,整个人就得面朝地摔个狗吃屎。
白尘的头晕的更厉害了。
向这边来的士兵们倒是认出来了白尘,也根本来不及赶到扶他,只能一边惊喊着“将军”一边往这跑。
就在白尘都认命让自己的俊脸率先着地之时,一只手突然出现,捏住了他的半边胳膊,生生给他从前倾的姿势拽稳了回来。
这股子能给人胳膊直接捏折的力道……不用猜,就是他主子了。
白尘靠着他的胳膊站稳,也顾不上西乾清那不让人靠近的毛病了。他眼前出现白花花的一片,他闭着眼快速道:“主子,太子五千死士攻山……救冯叔,去支援,我要先昏了……”
西乾清单手把人钳得死死的,冷淡地“嗯”了一声。
白尘得了西乾清的回应,二话不说随地就昏。
西乾清将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交给跑过来的士兵们,他们卸下白尘背着的一样昏迷不醒的冯怀恩,背着这二人就去找军医。
左渐这时候也被营帐中的熙攘声吵醒,披着外衣挑帘出来。他快步走到西乾清身边,指着浑身是血,看不出什么好地方来的白尘,嘴唇动了动:“不是……这……”
西乾清抬起他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看了过来,看得左渐打了个激灵,他缓缓开口:“肯定忙不完?”
左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加上人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糊涂:“啊?属下不忙啊,白尘这是……”
“禁闭一个周,陈行方暂领你的位置。”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主帐。
左渐这下清醒了,脑子里突然想明白那句“肯定忙不完”出自谁口……
可,那跟白尘受伤有啥关系啊!什么情况啊到底?
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左渐叹了口气,拍着脑门去找陈行方交接任务。
不到一刻钟,暂时顶替左渐的陈行方挑帘进了主帐。
西乾清背对着他正在看挂在主帐正中的舆图,开口道:“去点一千人上山。”
陈行方听倒霉的左渐提前打了招呼,说白尘不知道不知道跟谁打架还剩一口气的回来了,主子这正怒着呢,让他千万小心点。于是他格外小心翼翼地打听着:“殿下,出什么事了?白将军还好吗?”
西乾清瞥了他一眼,开口:“你带人上山去接应庞杜,把他的人都带回来。白尘死不了。”说着,将手中画好的项山地形图递了过去。
陈行方接过,抱拳领命。
待陈行方走后,西乾清对自己身后的影子开口了:“让人撤吧。”
身后的影子颔首,消失在了原地。
西乾清在原地站了一阵,走到自己的主座上坐下,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桌子前的那张邸报,根本看不进去半个字。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出门,往军医帐中走去。
……
白尘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完全顾不上看自己被缠成了什么样,扯着自己沙哑的喉咙道:“水!”
旁边及时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白尘半仰起头,“咕咚”几声喝了个精光。再次将杯子递回的时候,才顺着那只有些眼熟的手向上看去。
“谢谢……了主子你怎么在这?”
好的,这其实是一句废话,他主子在这当然是为了看他。
西乾清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这才转过身垂眸看他:“你猜?”
白尘不想猜,他那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时西乾清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白尘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原因,但为了避免西乾清找理由发作,他反应迅速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蹙起眉头道:“主子,我……我又要先昏一下了。”
西乾清盯着他看似闭得很紧,实则还在不停颤抖的睫毛,很是平静地回答道:“好,那我先将冯怀恩丢出去。”
白尘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双手乖巧地搭在自己的腿上,认错态度诚恳:“我错了主子,冯叔怎么样了?”
西乾清低头与他对视,开口问:“你想他怎么样?”
白尘愣了下,没明白西乾清这么问的意思,但潜意识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危机感:“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希望他没事了啊。”
西乾清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看了会,点头道:“好,那他就没事。”语气中竟然有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失望。
白尘跟他从小一同长大,他自认在对西乾清的了解上,连西乾承都比不上他。
“主子你……是因为我没有先禀告就只身犯险,所以迁怒冯叔?”
西乾清从上到下地扫视着白尘,自顾自说起了别的:“庞杜那些人已经到了,如果你还能爬起来,就跟我去看看。”说完,也没管白尘的反应,转身向外走去。
白尘皱眉,一些原本他并不会注意到的细节突然齐齐冒出,充斥了他的大脑。而他昏迷了不知多久的脑子竟然突然灵光起来,一番归纳整合,最后得出了个有些让他震惊的结论。
白尘急忙喊住要踏出去的西乾清:“主子,太子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