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 沉睡于宇宙

星球 是祂的梦境

萨菲罗斯投下飘忽不定的怪影

无数幽灵 自我复制

我在你的眼中看见我的眼睛

神说：

你是那个非得除去才行的恶魔

《植物梦游记》

注：萨菲罗斯·拉丁语：

神性的流出

——

“抓住你了——”

一股灰烬与火焰的味道从身后压来，吕雪途听见了毒蛇吐露信子的轻微丝丝声。她僵止不动。

那只裸露着人体肌理的手骨缓慢地收紧，“你拿走了我的角。”他的声音沙哑而怪异，就像是被火灼烧过，张嘴就可以吐出灰烬。

身后的人虚幻飘动，像一缕死亡的幽灵。他很巨大，巨大到充斥了整个空间。

吕雪途听了，顿了一下，“是你的吗？”

她张开了手心，一只纯黑色的恶魔角出现了。

那是她在沙子里找到的。这只恶魔角闪耀着黑色的光芒，角的尖锐顶端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吕雪途不小心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鲜血瞬间从伤口中溢了出来，流到了恶魔角的裂口中，渗了进去。

“乖孩子。”

他叹息似的说，仿佛十分湮远，传出一种深沉的回响之音。

周围是无尽的黑色深渊，一种怪异的闪闪发光的介质出现了...像星海一般弥漫于整个太空，扰动起来，构成了一面伫立的反射光镜。

吕雪途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面前的镜子中，他的手里拿着一束银河一般的玫瑰，脸上系着一层黑色的眼纱。他的红唇美丽如鲜血。

吕雪途顿了一下，好像突然之间被拉扯着坠入了火山口，血管中血液无穷的力量苏醒了。

好热。

她看见他一下子像小孩那样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手骨仅仅只是隔空伸出，那只恶魔角便像被握住似的，从吕雪途的手心里飞起，落在了他的骨节中。

吕雪途看见那节恶魔角幽幽发出了猩红的光，紧接着附着在他的头顶，与他的头颅融为一体。

吕雪途感觉身后的存在消失了，镜子中，他的周身布满了雪白的羽毛，纯净而圣洁，他那张如同沐浴在金色晚霞中被魔法包围的面容是多么如梦似幻。此刻，他的目光降临于她，那目光含着笑意，透露出悲伤，满溢着慈悲，重重被爱包裹。

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轻柔地牵起了她的手，吻在了她的指尖。以整个灵魂与他的全部爱意。

吕雪途颤抖了一下。

“你是‘祂’吗？”

他似乎停了一下，面庞闪烁不止。抬起头时，他已再次变幻，他咧嘴微笑，嘴唇和獠牙鲜红，“‘祂’？”

“是你吗？”

吕雪途的身体僵直如木头般纹丝未动，她突然打了个冷战，脸色苍白地直视着那层眼纱背后的眼睛，一股由悲恸以及发自灵魂的恐惧所构成的冰冷的寒流，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她的体内——

“...你是那两个跳舞的人。”

那一黑一白、在那扇纯金打造的高门前，在血玫瑰的落晖下，举着鱼骨伞跳舞的少女。

他眼纱后的瞳孔似乎更红了。他笑了起来，他的躯体在她的面前像雾一般裸露出来。

他仿佛是比时间更古老的生物。他的肌肤苍白如雪，黑色的翅膀在闪烁，他的身体巨大，那恶毒的蛇盘旋在他的头顶，幸福地颤动，猩红的血管被痛饮入灰烬一般的心脏，心脏一半坍塌，一半沉入火焰灼烧，他变得更大、更大，他的血肉纠缠的手骨已能扭下她的头颅。

“睡吧，亲爱的。”

他的侧影，宛如一尊浮雕。他的血统古老，那是一种已几乎消逝于诡秘万古的气息——

那是属于已湮灭的旧人类的血液。

头顶的血月呼唤，掏着他那已见过不可见之永恒的眼睛，细密的红色血管在那脸颊上纵横交织，为他奏响死亡幸福的旋律。那层眼纱——那层遮住赤红深渊的面纱，如水银泻地一般，淋漓尽致地流光了。

“镜中的你，是谁？”

幻影以疯狂、折磨、毁灭交织生死，将致命的黑色醉意引入她的存在之中，像癌一样逐渐蔓延——

直视镜子中的你吧，唤醒沉睡者，倾听她的灵魂。

你看见了吗？那个被隐匿的灵魂——在静静等待着你。

她在看着你。

她在看着你。

她在看着你。

头顶的血月闪烁、闪烁，与血管里的血液和谐共鸣，

吕雪途的瞳孔映射出她的脸，与梦境中的面庞交织交融，她的眼睛发直，就像蒙在一层惊恐的面纱后面。

“救我...！”

“救我...让我出来...”

“救我...我的身体...那是我的身体...！”

“救我...快救我...！”

......

“...她是谁？”

“她是你啊。”

他的声音沙哑轻柔，好像含着一朵鲜花。

她是你啊。

吕雪途顿了一下，缓慢地将目光看向他，盯着他的瞳孔——那像天上悬挂的血红之月。

她的瞳孔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