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窝其实死了。。(1 / 2)

阴:

万物与我都是荒诞的静寂。

此时我想你。

《我的心迟到了》

阳:

鸟热爱自由,它热爱大森林,热爱安宁与寂静,它不再喜欢这里了。

它离开了。

《黑塞童话》

——

“你的花像眼睛。”

“像长了翅膀的恒星。”

“像受伤的心。”

......

吕雪途的脸上冰冻一般的表情一块红一块绿。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一群群绵羊一般的白云缭绕,明亮闪光的粉色的河不息,蝴蝶蜻蜓飞舞,阿尔卑斯玫瑰依然盛开,自然的葡萄园长在陡坡。

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她的神情荒凉,可她又微笑。她走过山谷与平原,她穿过一大片美丽的自然之地,她轻嗅花香,她沐浴阳光,她观看奇异动物...直到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墓碑。

“埋葬尸体的坟墓。”她想。

一条蓝色的小径在白色墓碑后隐隐显露,盘旋而上,渐渐隐没于雾与云层中...吕雪途又一次观看,她看见小径的蓝色尽头,有一片金与青的鸢尾花,鸢尾花与土地里的草莓长在一起,它们又与一个白色墓碑长在一起。

“想去看看吗?”她恍惚间听见林羡的声音。

吕雪途点了点头。

她孤身走入隐秘的蓝色小径。那一片白色墓碑没有任何名字。她走入了宁静之中,在宁静里越走越深...

吕雪途盯着一朵鸢尾花看。

金与青。

好像在动。

像六瓣受伤的肉。

她见过。

在矿山的头顶的花丛和虚幻蝴蝶的五朵植物里。

第五朵。

是它吗?

为什么找植物?

为什么捕梦?

是它吗?

林羡要找的...会是它吗?

第五朵。

“糖果罐。”她张开唇。

糖果罐在她的心灵里发出声音:“主人。”

“你是谁?”

“我是你。”它说。

吕雪途垂着眼眸,她走近了那枚白色墓碑,“你是我?”

“是的,主人。我是您心灵的幻体。”

墓碑有字。

“第二十九个寄托魂灵的躯骸。”

第二十九个...

吕雪途顿了一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草莓地...

草莓。

鸢尾花。

......

“种满...草莓和花吧...”

“在我的墓碑上...种满草莓和花吧...”

“...不要做...人类了。”

“做一棵...没有思想的植物吧。”

......

...吕雪途。

吕雪途的眼尾有些红,像酒杯。

像受伤的肉。

草莓像受伤的肉。

她摘下一枚,咬了一口,嘴唇满溢红色的汁液。

她又哭了起来。

第二波的崩溃比第一波还要严重。

吕雪途咬着嘴唇,坐在草地上,喝起椰子汁。

她的心里全是林羡最后的目光。

她自虐似的,回想着他们的每一句话,她的回答像锤子一般在她的心灵中敲击回响。

吕雪途抹了抹眼泪。

好想他...

她可怜兮兮的。旁边是一座墓碑与草莓和鸢尾花地。

她在这里陪了她两天一夜。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长久的痛苦使她感觉手脚发冷。

她会一直痛吗?

她不知道。但心脏又被攥住了。

可她从没想过要...不爱他。

她带着痛楚想。

“我是第三十个寄托魂灵的躯骸吗?”

我也应该爱吕雪途...对吗?

可她太难过了。

有一段时间,吕雪途一整天只是看花听雨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像把灵魂与所有的爱都抽空了。

新的植物又在她的血肉里生长了。红色的枝上长满了各种色彩的鲜花与火红的树叶,像凤凰与不死鸟的羽毛。

它们内心的蝴蝶苏醒了,却没有归处,所以在这里休息。

吕雪途又陷入了那种不可名状的灼烧。

灼心蚀骨,心被穿空,肉被煮沸...她的鲜花羽翼丰满艳丽,绿色眼睛起了火,绿色发尾起了火,绿色睫毛也起了火...

“唔。”

她闭上眼睛,可怜地抱住自己。

糖果罐也陷入了灼烧...它的外貌在灼烧中又变幻了。

两柄凤凰树枝长在了它的额前。红色的枝上长满了各种色彩的鲜花与火红的树叶,像凤凰与不死鸟的羽毛。

灼烧带着伟大轻盈的净化,将骨骼都清洁到没有一丝尘埃。

吕雪途遇见了羊群,还有浮在绿色上的黑天鹅,它们走过,吕雪途在这里落定栖息,睡在了蓝林中。

她找到了一片大大的芭蕉叶垫在身下,以一朵大大的鲜花为穹顶,以芋头为被子。她躺下来,在净化的灼热中安静地入睡了。

......

地狱之门。

林羡的耳坠散发出诡秘的光亮。

最后一个捕梦点。

他的脸上戴着怪异的骷髅面具。那像是真的骨头。

“天堂之门开放——”

篝火、跳舞与盛宴之中,骷髅人狂欢,他们将万寿菊花瓣高高撒下,向着那道似乎是由火山岩组成的黑门前行。

“天堂之门开放——”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中——”

他们的嘴唇红艳而美丽,他们用着一种古老的声音齐呼——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创造了我。”

“在我以前未有造物,除了永久存在的以外。”

“而我也将永世长存。”

“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抛开——”

林羡站在骷髅人的最后,他的左瞳孔里灼耀着一朵鸢尾花,右瞳孔里灼耀着一朵花格贝母。

像那个眼球里长花的小男孩。

骷髅人们在欢庆与尊崇中走到了地狱之门。色彩斑斓的骷髅面具与他们的肉长在一起,那面具已扯不下来了。

他们热情洋溢地大笑,那骨骼的嘴却一动不动,他们将竹篮里的亡灵之花浇淋在自己的心脏上,然后左脚踩入了地狱之门。

火焰在他们走入门中的一瞬间包裹上来。不热,却很冷。是独特的死亡味道。

它已燃烧千万年不灭,火红如血。

在火焰的内核深处,隐隐约约显露出一条黑色长阶。长阶盘旋而下,没入庞大的花萼,它敞开着,像是深渊的大门似的。

乌鸦呕哑,鬼魂嘶叫,浓雾禁地,血色狂欢。一种伟大的轻盈将我们拥抱,一种迷幻把我们吃进内脏。

林羡踏入,他的瞳孔冷寂,与其余骷髅人格格不入,他不紧不慢,无喜无悲,某些东西已经寂灭。

可他归属其中。

归属于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