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准备转身离去的沈清,看到程稚文也在,身子登时动不了。
她知道这个茶话会能够看到男人们隐秘的一面,所以她改变主意了。
她想知道程稚文的另一面。
她其实早有怀疑,程稚文不是一个简单的买办。
不论是他一日时间就令兵部改变决策、重新将马草份额给高家大房,日常自由出入德国领事馆,还是在租界公然射杀日本人却安然无恙……
以上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件,都足以令任何一名买办死无葬身之地,可程稚文,却安然无恙。
他背后,好像有几股不同的势力,在同时支持着他。
否则一名小小的买办,如何能够斡旋这些事?
“沈小姐,请——”
蔡翀绅士地邀请沈清入座。
沈清回神,朝前走去。
眼见距离程稚文越来越近,她怕程稚文发现自己,便往蔡翀身侧躲去,既不让程稚文发现自己,一双眼睛又钉在程稚文身上。
有个白净的年轻男人走到程稚文身边,俯身在他耳边,毕恭毕敬地说着什么。
程稚文的眼神一下冷了下来,夹在指间的雪茄生生折断。
沈清认出这位年轻人,就是她当初被船员怀疑船票为假、轰赶下船时,为她解围的人。
原来这人也是程稚文的手下。
那日初登船,她就发现此人侧脸眼熟,以前定在某地见过此人,只是当时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清走在蔡翀左侧,往前走去。
她一度担心程稚文发现自己,幸好他专注听手下汇报事情,脸偏向了里头,并未发现她和蔡翀。
可蔡翀却安排她坐在程稚文隔壁,她的背后,就是程稚文。
背与背之间,仅一米不到的距离。
“你先坐,我去邀请那位先生过来。”蔡翀低声说着,朝侍应打了个响扣,侍应为沈清送来咖啡。
沈清没喝。
不动声色地坐着。
身后,程稚文听完手下的汇报,挥了挥手,让其离去。
与他同桌的中年男士笑道:“程老板,发生什么事啦?脸色这么差?”
程稚文冷笑道:“张之栋上奏清廷,暂缓王德邦的军法处置!”
“看来这慈禧老佛爷是打算对这位王大人网开一面呐!”
有人愤慨道:“王德邦不久前,在油隘大灭法国军队!这人骁勇善战,他不死,清廷何时灭亡?”
有人立即附和:“没错!原以为慈禧下定决心要办了这个王德邦,不想却是放过了他!我们干脆找人把这个王德邦杀了得了!”
程稚文低低笑道:“急什么?杀个人还不容易?此事我认为不急,暂可通过王德邦之事,观望清廷的打算。”
“程先生说的是,一切都听程先生的安排。”
“是是,都听程先生的!”
沈清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程稚文和那三个人,正在策划暗杀一位刚在中法战争中胜利归来的将军!
暗杀御敌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