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合成养料(1 / 2)

这一吻温润绵长,很难不让人忘记一切,直至调动全部感官去享受。

康米尔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他记不得这是哪一段回忆,或者仅仅是自己的臆想。当这份温存渐渐消退,他睁眼所见,是朝夕相伴的人,以及那份曾属于自己的人生。

“早安,亲爱的。”

女人轻轻拽回被他压在枕头上的卷发,揉了揉手臂上的淤青,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阳光从窗户缝溜进来,在地板和床沿上拉出一条橙红色的细线。

睡意再次袭来,他只感觉毫无来由的疲惫,一丝从厨房飘来的谷物焦香也没能让他打起精神来。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又一个道别吻,女人嘴角传来那股令他不适的味道,以及不久后的关门声,彻底唤醒了康米尔。

洗漱间隙,那股若有若无的肉味让他忍不住跑去厨房。找了片刻,康米尔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平底锅泡在池子里,并加了大量洗涤剂。

直到合成培根的特殊肉味慢慢被泡沫稀释掉,他才大口呼吸起来。

“妈的,说了多少次,以后别吃这种东西,至少别在屋里吃。”

话音刚落,他忽然反应过来,屋子里现在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池塘里不时传来巨大的一声‘扑通’,随后便是水花四溅,秋日上午安静得想让人坐在沙发里补上一觉。但康米尔知道自己没有假期,干这一行的人都没得休息。

简单吃了几片面包,大门打开后依旧是熟悉的鱼腥味。数十亩水塘绵延于公路另一侧,朝阳把桑树影子拉得老长,康米尔戴上厚厚的面罩,将叉车开进地下仓库里。

比起被风稀释过的鱼腥,仓库中这种充满血骚味的难闻气息几乎浓郁到让人窒息,但说来也怪,有的人居然觉得这是合成肉独有的香味。康米尔以极其熟练的手法,不到十分钟就装满了填料箱,在离开仓库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池塘边的空气都带着清甜。

接下来便是枯燥机械的重复劳作,小船载着数十个铁箱慢慢划过水塘,每到一处投食装置,康米尔就捂着鼻子将一只箱子清空。机器鸣响时,往往会引来一大片鱼群,疯狂抢夺来自它们自身的珍馐,抢到激烈时,扬起的水花比船身还大。

下午时分,工作进行到康米尔最难熬的一部分。

池塘拐角处,大型诱网下藏着一条直通地下室的水渠,只有最健硕肥美的个体会游到这里来。看着它活蹦乱跳的样子,康米尔不禁感慨,这真是条好鱼,如果直接去市场上卖,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简单的操作过程后,机械鱼叉将它送进一台粉碎机,它最终变成一滩血水流入早已准备好的培养缸里。康米尔调整着呼吸,把不知名的粉末和营养液倒了进去。

刹那间无数密集的血泡化开,巨大玻璃缸内绽开一条条血管和组织物,那条被剁成肉泥的鱼似乎重新活了过来,血肉膨胀的速度肉眼可见,直至占据了整个玻璃缸。

但它终究没有成型,等待血泡慢慢消失,一块巨大的方形合成肉就算制作完成。与此同时,地下室里已经弥漫着怎么也消除不掉的腥骚味。

玻璃缸的一面很快自动升起,这块重达几吨的血肉重新被装上叉车,送进削切机器里变成无数小肉粒,最终哗啦啦地倒入静置干燥器。它们是池塘里数万条鱼明天的口粮。

每当康米尔完成这个工作,他都会独自一人坐在门口喝上两大杯烈酒,直到双眼慢慢模糊,鼻子里也只剩酒味,这时候那个卷发女人就会出现在夕阳里,并小跑过来送上拥抱。

“亲爱的,猜猜我们下午吃什么?”

女人从大纸兜里摸出一条上好的熏火腿,油脂味老远传来,康米尔忍不住眉头紧蹙。当她正要提着这东西走进厨房,却被一把抓住领口。

“这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吃吧,给我多炸些薯条。”

面对如此粗鲁的行为,女人倒也毫不生气,她慢慢把掐住领口的大手按下去,并试图给康米尔解释,这是屠宰场熏制的活体肉类。退一万步讲,就算它真是合成的,制作方式也符合健康标准,绝不会是自家地下室的那种饲料品质。

“算了,再给我倒杯酒,晚上我不想吃。”

在女人开口前,康米尔已经重新坐到门口的躺椅上,看来已经不用做什么科普了。他刚才的动作在女人脖子上留下一条红印,不过她还是默默把脸靠在康米尔背上,单手轻轻环抱。

厨房叮叮当当的响声持续了很久,随着最后一丝波光消逝,夕阳已经完全渗进池塘。

康米尔这会儿感觉有些喝多了,因为滑稽的一幕在眼前显现:一个蓝色皮肤的姑娘站在池塘边,她如果不是刚刚参加完化妆舞会,那说明自己今天确实该休息了。

姑娘慢慢走近,似乎在观察自己,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狐疑,忽而又变成同情。

没错,是淡蓝色,昏暗的光线下分辨颜色并不容易。

“嘿,小妞,你是在coS阿凡达吗?”康米尔打了个酒嗝,慢慢摇晃着转身,迟钝地伸手敲门:“艾莲娜,快出来,看看是不是你的外星朋友来了。”

“艾莲娜?艾莲娜!”

喊叫声变成怒吼,厨房里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没有做饭的声响。

康米尔冲进屋子,里面乱成一团,满地酒瓶满随着吃剩的面包屑。厨房空无一人,平底锅依然泡在洗碗池里,但池水早已干涸,水龙头也都长满蜘蛛网。

等等,这是谁?

路过洗手间时,康米尔偶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礼服,看上去整洁却别扭。最难以理解的是,那个因营养不良而骨瘦如柴的男人,怎么会变成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

转过头去,蓝皮肤的姑娘已经走进屋子。她只字不语,就那样安静地‘观察’着。

面对她沉默而步步逼近,康米尔靠在墙上挪动脚步,并以最快速度从鞋柜里掏出一支老式霰弹枪,却怎么也摸不到子弹。

‘妈的,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别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