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说道:“父亲,什么招揽?”
他一说话,刘伯玉唇角的笑意当即便落了下来:“你不陷害义谦,我还打算将此事揭过去呢!”说完,他对着身旁的妻子说道:“我今日定要请家法!”
刘夫人的脸顿时被吓得苍白:“家法?!你怎么能对松儿用家法?”她低喝道:“松儿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才相处过几日的人教训他!”
刘夫人语气越来越重,刘伯玉眉间蓄着的阴云也越来越浓。
“你闭嘴!”他指着刘松,“快成亲的人了,竟然连责任和道义这两个字怎么写!我宁愿没有这个窝囊的儿子!”
刘松早被刘伯玉盯得失了颜色,但听到这话,他当即火冒三丈:“我之所以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成日在外做官,可有多关心过我?”
刘伯玉气急:“你!”
眼看着事态转急,郁繁迅速奔到刘松面前:“刘大人,我没有什么损失,此事便揭过去吧。”
一看到他如此体恤人,刘伯玉的心当即软了下来,他又看了眼刘松,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松儿若是像你这般就好了……”
刘夫人低低劝着:“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要请什么家法了。”
刘伯玉轻叹一声:“我累了,没有什么力气动家法了。”
郁繁担忧地看着几人。
过了几日,郁繁便被刘伯玉收作了养子。
郁繁无视刘松扭曲了的面孔,坦然走在刘府的花园中。
“这副皮相,也只能以色侍人了。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如主动投入长公主的怀抱,在她府中当个美貌的男宠……”说着,刘松的鼻孔狠狠出了一口气,然后抱臂向另一方向走去。
郁繁顿住,在他的“提点”下倏地另有了一番主意。
院外春意盎然,姹紫嫣红,可孟府的某处角落却阴云密布,几乎寸草不生。
孟楚前几日终于获得赦免,得以从空荡荡的祠堂返回闺房生活。
然而,她的眉头自从听到成婚一事后便再未落下过。
“唉。”
孟楚轻叹着,右手随手将窗边探出头的一根杂草连根拔起,然后一番撕扯,将杂草“毁尸灭迹”。
李嬷嬷探过头来,孟楚的身边尽是这些花草的“残骸”。
李嬷嬷服侍她多年,看到她这副憔悴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开口劝道。
“小姐,那谢家的公子和您同岁,您嫁过去后,必定和他有许多的共同话语。而且,那谢家公子模样端正,长得甚是好看……”
孟楚抬眼:“嬷嬷,您见过他的样子吗?”
李嬷嬷噤声了。
孟楚又叹:“其实,我也不在意他长得如何,只要他不阻止我精进岐黄之术,我是勉强可以同他成婚的。”
这是心软了,李嬷嬷垂下的唇角立刻扬起,接话道:“放心吧,谢公子一家都是好人,小姐您尽可放心。”
孟楚咬唇,支着肘沉思片刻后,她说道:“嬷嬷,我许久未去街上逛过了,今日春光这么好,我可不能误了这良辰美景。”
“好说,奴婢去向夫人说一声便好。”
半个时辰后,孟楚漫步在天京最繁华的大街上,身后有模有样地跟着一队的侍卫。
每走几步,孟楚便回头瞪视众人,可众多侍卫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于是,孟楚又恨恨缩回头。
终于,走到一家酒楼前,孟楚终是不耐烦道:“我上去了,你们不许跟过来!”
喊完,她便吭哧吭哧地上了楼。
孟楚随手指了一个房间,又随意点了几道菜,然后泰然走了进去。
许久,孟楚仍没有等到热腾腾的饭菜,于是她百无聊赖地走到木窗边,郁闷地观察起窗外的街景。
只是片刻,她的心思便神游天外。
孟楚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日树下白衣少年挥剑的风姿,这么想着,她的唇角扬了起来。然后,她又想到小雁那个温柔的主人。
这两个男子都是那么的好看,若是她未来的夫婿也能长得如他们一般……
孟楚拍了拍羞红的脸颊。
这时,街角忽然掠过一道白色的虚影,孟楚探出头向外看去,那白衣人的身影已经被楼台挡住,再看不到半分踪迹了。
孟楚遗憾叹气。
哗啦啦的重响倏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伴随着低低的人声,又传来一声东西被摔在地上的脆响。
孟楚对别人的事不是太过关心,她正要坐下来,却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了,少爷晕倒了!”
孟楚登时从原地弹跳起来,治病救人,这事她在行。
她当即开门,两扇门敞开,迎面处小二正端着盘子进来。
“客官,您的饭菜……”
孟楚径直与他错身而过,然后大步流星地拐进了隔壁的房间。
店小二疑惑起来,他应该没有走错房间吧?
孟楚猛地推开门,霎时,这间屋子的场景映入眼帘。
一片狼藉。桌子斜倒在地上,地上尽是玉盘的碎片和食物的残渣。
垂下的珠帘旁,一个小厮装扮的男子正圈着一个面颊红红的少年,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一个少女突然闯入房间,小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迅速站起来吩咐道:“你在这里先看着我们家少爷,我去请大夫。”
说完,他像风一样穿过孟楚身旁,马不停蹄地向楼下跑去。
“等……”孟楚来不及抓住他,小厮便已经跑到了楼梯的尽头。
一片乱象中只剩下了她和这个靠在柱子上的少年。
孟楚小心翼翼穿过盘子碎片,走到那少年的身旁,然后缓缓蹲了下来。
她端详着那少年的面容,鼻间可以嗅到呛人的酒气。
孟楚心中顿时有了计算。这人,大概是酒量太浅,醉倒了。
大概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强烈,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是谁?”他张开嘴,一股浓烈的酒气便向着孟楚而来。
孟楚迅速用帕子蒙住脸。
少年见她不吭声,也没有再多问。
孟楚低声问道:“你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年怔住,他一双眼眸落到孟楚的脸上,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楚指着他的衣服和配饰:“你定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年岁呢,看上去同我差不多,除了家事能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伤心?”
听她说完,少年唇间缓缓扯出一丝笑:“确实是家事。”
孟楚蹙着眉,有些纳闷地说道:“就算再愁闷,也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
少年轻讽:“我喝酒,关你什么事?”
孟楚郁闷极了:“你喝酒打扰到我吃东西了,这还不算关我的事吗?”她撇唇:“还有,你看起来生了病,却只是简单的醉倒了,白白让我费了心思过来。”
少年惊讶抬眼:“你关心我?”
“呸,谁关心你,少自作多情。”
少年被她的话和嗔怪的神情逗笑,坐在地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孟楚奇怪地看着他。
这时,小厮带着背着药箱的大夫闯了进来,看到少年这副闲适的样子,他有些错愕。
“少爷,您没事了?”
谢嘉煜轻哼:“我身子硬朗着呢,哪里会出什么事?”
小厮又看向孟楚,孟楚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她尴尬地吐舌,然后慢步走了出去。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谢嘉煜扶着发痛的头,抬眼对小厮吩咐道:“给大夫一两银子,这里没他的事了。”
小厮照做,然后小心穿过“险道”走到他身旁,他轻叹一声:“少爷,待会儿找家成衣铺换身衣裳吧,今日府中便会来人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嘉煜瞪他一眼,伸出手,小厮立刻将胳膊放在他手下。
谢嘉煜在他的帮助下吃力地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面色不虞。
“待会儿付给掌柜十两银子。”
小厮低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