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急忙将消息告知采荷,而后者又马不停蹄地一路跑向长宁殿。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郁繁正静静躺在榻上,一手支着头懒懒地躺着。
她挑起了细长的柳眉,露出了一抹讽笑。
“让他们走,我不想接见他们。”
采荷脸上露出为难表情:“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
郁繁转向她的方向,表情瞬间变得冷酷。
“让他们走。”
采荷面色苍白,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了眼安然躺在榻上的郁繁,又回望了眼身后几重门后的来人。
狠下心来,采荷紧闭着眼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采荷再次走入殿中,惶然道:“殿下,他们还在府外候着。”
郁繁缓缓撑起身,将自己略微凌乱的长发随手拨在耳后。日光穿过窗棂流泻入殿中,成簇的光线落在榻前,也映亮了郁繁那一张慵懒的面容。
她微启红唇:“怎么办,本公主就是不想见他们。”
采荷脑子里一片空白,见到公主仍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的唇咬得更紧了。
“出去,本公主现在不想看见你。”
“殿下……”声音低得微不可闻。
采荷再次出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金乌继续向天穹飞去。长公主始终将皇上派来宣诏的公公和一众黑甲军关在门外,百姓风闻,不由再次对皇上对长公主的厚爱感到震惊。
消息这时想必早已传到皇宫,可皇上仍未对长公主抗旨不尊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时辰后,终于,一大片如黑云般的黑甲军昂首阔步来到公主府前。
盔甲的碰撞声,金戈整齐敲击地面的砰砰声,震耳欲聋,顿时让公主府内的下人全都起了一身冷汗。
采荷第三次来到了长宁殿中。
大门没有关紧,从一丝缝隙中可以窥见长公主此时的举动。
采荷提心吊胆轻手轻脚走向长公主落榻之处,惊慌抬眼,却见殿下正阖目养神。
采荷的心霎时揪紧。
走到距离长榻一丈远的位置,采荷停步,颤颤向公主禀告府外的情况。
倾倒完最后一个字,采荷悄悄掀起眼帘看向长公主。
许久,长宁殿中寂静无声。
就在采荷以为公主这次又要推拒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笑声蓦然响起。
“采荷,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有毅力?”
采荷低着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敢说。
耳边传来衣物窸窣声响,采荷沉默盯着地面,片刻,公主的罗袜便映入眼帘。
“烦死了,我去还不行吗?”
采荷心中的巨石霎时落了下去。
郁繁款步走出长宁殿,采荷推开门,一束刺目的日光亲切地迎向她。
郁繁蹙起眉,缓缓将手放于眉上。
“晦气!”
花临风早就听到黑甲军前来的消息,郁繁刚出来,一直等候在不远处的他便殷勤地走上前去。
郁繁又要发怒的动作停住,脸色僵了一瞬。
花临风两眼含泪:“公主,你在皇宫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郁繁扫过他一眼,又迅速收回:“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若再说话,本公主现在便治你的罪!”
听到她的话,花临风瞬间变得委屈无比。
再也忍受不了,郁繁索性加快了脚步。
三次推拒,她是为了彰显公主本性,可不是要同眼前之人多说些话的。
两个侍卫吃力地推开公主府的大门,郁繁高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府外乌泱泱的黑甲军的。
她顿时皱起了眉,嘲讽道:“本公主只不过杀了一个背叛我的人,你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捉我?”
身侧,采荷心情复杂地望她一眼。
为首的都承志上前一步,行完礼,正色道:“劳烦公主,我们这就护送殿下前往皇宫。”
郁繁耍起赖,讥讽地笑了一声,道:“本公主不想去,你能怎么办?”
采荷用力埋着头。
都承志露出为难表情,双手向含元殿的方向行了个礼,缓缓道:“这是陛下的命令,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郁繁学着南若璃的样子,嗔怪道:“若瑾这次怎么都不向着我?”她环视一眼四周的人,目光陡然变得冷厉。
“等我从宗庙中出来,第一个治罪的便是你们这些黑甲军!”
长公主落下如此狠话,都承志听到身后许多黑甲军抽了一口冷气。
他紧抿着唇,毫不发怵地看向面前之人,左臂伸展,指向皇宫的方向。
“请公主不要为难我们。”
倒是个硬骨头,郁繁瞧他一眼,冷笑一声,抱臂向他所指之处走去。
采荷本欲跟在她身后,被郁繁瞧见,冷声斥退。
“你留在府中。”
采荷停步。
身穿黑甲的士兵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郁繁侧眸,睁大一双狠厉的眸子,冷冷说道。
“你给我等着。”
都承志置之一笑。
两刻钟后,郁繁便又感觉到那一股熟悉的压迫的力量。
轿帘被人轻轻掀开。
“殿下,请下轿。”
郁繁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下轿去。
长公主抬步缓缓向高大的城楼走去,都承志跟在她身后,只感觉她的脚步迈得很慢。
但碍于身份,他不能提醒,只能偶尔向她的背影望去几眼。
此次穿过城楼并不像上次那般吃力,走过两道城楼,郁繁甚至同身后的人打趣。
她言笑晏晏:“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金质玉相,臣的名字怎么能入殿下的耳。”
郁繁抬眼:“告诉我,你叫什么?”
这是要寻机报复。都承志沉下了脸,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名讳。
“哦,都将军,我今日便要进入宗庙为天下百姓祈福一月,你心里可高兴?”
都承志心情复杂,沉默着不敢说话。
郁繁双手交叠,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右臂。
“都将军,你可相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本公主便能离开那种破地方?”
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都承志咽了一下口水,忍着苦涩说道。
“臣不知道。”
短时间内,他的状态天翻地覆,郁繁看着,心中觉得十分有趣。
她慢悠悠道:“本公主祈福的时候,都将军可不要在心里咒骂我。”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本公主可是能听见心里话的。”
眼前公主实在难缠,都承志心中有苦难言。感受到身后众多同情的目光,他的面色瞬间皱成一团。
郁繁手背抵着唇轻笑,笑够了,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动作僵硬的都承志,便合上唇不再说话了。
此次进宫,郁繁不时地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压制的力量,她暗道,有了谢思行的相助,这皇宫中的阵法竟然强上了许多。
她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等她再回到公主府,便将谢思行辛苦绘制的阵法图能烧的都烧了。
他一定要好好待在公主府中。
清风殿中,谢思行正握笔专心绘着符文。一道凉风陡得穿堂而过,将他案上的一张纸缓缓带到了地上。
谢思行蹙起了眉,然后蹲下身将图纸捡起。
拂去宣纸上的灰尘,又将其放在案上,谢思行手上动作停住。
抬眼看向城外方向,他脑海中蓦的想起父亲今日对他说的话。
“思行,终于有嘉煜的消息了!听说,他就在泉州呢!”
谢思行出神地想着,许久,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