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数出几个颜如玉又怕又恨的人来,曹云朗一定是第一个。
鼻青脸肿的阮梅溪被曹云朗带人押到樱桃街。当着俞忆白的面,阮梅溪问颜如玉:“淑玉姐,你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的儿子?”
颜如玉看见曹云朗,哪里敢大声讲话。她拿手帕捂着嘴,低声抵赖:“你是哪个?我不认得你!忆白,这个人胡说。”她一边讲话一边朝俞忆白身后缩。
俞忆白狐疑的看着颜如玉,她连老太太都不怕的,怎么看见这个人倒怕起来了,难道是真有鬼?
曹云朗冲俞忆白微笑,“俞校长,这个人从前经常在你的小公馆出入,你认得啵?这次就是他和你这位姨太太……”
“我没有!”颜如玉尖叫起来,她激动的扑到俞忆白的怀里,“谨诚是我的命根子,我为什么要绑架自己的儿子?”
俞忆白冷冷的推开她,看着阮梅溪的眼睛好像会喷火。
曹云朗不动声色地轻轻哼了一声。
阮梅溪好像被看不见的脚狠狠踢了一下,他带着哭腔说:“淑玉姐想带着儿子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我们又没有钱,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损法子。俞校长,我不想呀,都是淑玉姐逼我的。”
颜如玉紧紧抓住俞忆白的胳膊,无力的辩白:“你胡说!是你问我的,我说我想谨诚了,你说你有法子把我儿子弄来!”
俞忆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推开颜如玉,用力甩了她一个耳光。颜如玉吃痛,跌倒在地下,他还狠狠的踢她两脚,怒骂:“我为了你什么是不舍得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就这样对我!滚,你们都给我滚!”
曹云朗使了个眼色,一个卫兵跑出门外把谨诚抱了进来。俞忆白看见瑟瑟发抖的儿子,到底心有不忍,上前把儿子搂在怀里,问他:“你受伤没有?”
谨诚摇摇头,眼巴巴的看向颜如玉,虚弱的喊:“妈妈,我要妈妈。”
颜如玉好像溺水的小狗捞到一根大稻草,哭着爬起来扑到谨诚身上,说:“儿子,让妈妈看看你哪里碰坏了。”
俞忆白用力推开她,冷冷的说:“你不用假装了。看在儿子的份上,我不送你去巡捕房,跟你的野男人滚!”
“不,你不能分开我和谨诚!”颜如玉死死搂住儿子,哭道:“忆白,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找野男人。”
阮梅溪委屈的喊:“淑玉姐,你别求他了,他什么时候对你好过了?”
上海现今最时兴的就是绿帽子,然俞忆白到底是世家出身,不肯从俗。他铁青着脸,慢慢松开拉谨诚的手,说:“谨诚,你愿意跟你妈妈走,就去罢。”
颜如玉和谨诚一起跌倒在地下,谨诚爬起来还想到父亲身边去,颜如玉用力拉着儿子的胳膊,道:“谨诚,跟妈妈走,你爹爹不要我们了。”
曹云朗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阮梅溪一眼。阮梅溪吃力跑过去的扶起颜如玉,扭头对俞忆白说:“俞校长,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马上就走。”
颜如玉压下对曹云朗的恐惧,哭骂:“阮梅溪,你不要胡说,我跟你不相干。”
阮梅溪不依不绕贴上去,从背后搂着她,倔强的说:“淑玉姐,别恼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当着众人的面这对狗男女就这样亲热,俞忆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颜如玉说不出话来。
曹云朗也不想阮梅溪会这样动作,连忙喝道:“俞老先生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你们写个字据来,保证以后不来纠缠俞家。”卫兵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和印泥盒用托盘端到他们面前。
颜如玉看了曹云朗一眼,恍然大悟,她用力推开阮梅溪,冷笑道:“我写!胡婉芳,你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把我挤走,我呸!”她仰起头,看向二楼。二楼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一阵风吹过来,婉芳卧室的门纹丝不动。
曹云朗笑眯眯道:“这事儿和俞三太太可没关系,我就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来,把保证书给她。”
卫兵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上面是阮梅溪写的保证书,颜如玉粗略的看了几行,纯是用她的口吻写的,大意是说她带着谨诚离开俞家,从此以后不再纠缠俞家任何人。颜如玉冷笑着在底下签上名字,又按上手印,拉过谨诚,说:“我们走,谨诚!”
谨诚大哭起来。颜如玉用力拉着他走出樱桃街的在大门,阮梅溪懦弱的看了曹云朗一眼,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曹云朗拿过保证书,对站在一边的老妈子说:“这个拿给我们小姨。俞校长,再会。”他微一点头,带着人马出门。
一转眼客厅就空了下来。俞忆白怔怔的坐回沙发上,一言不发。
胡婉芳一直躲在门后偷听,候人走了,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咳嗽了一声。老妈子很有眼色,就把保证书送了上去。婉芳借着和老妈子说话下楼,坐到俞忆白对面。
俞忆白板着脸不看她。婉芳想了一会,缓缓的说:“我大哥打听来的,确是这个阮梅溪找人去绑架谨诚的。颜氏的事,我们也没有想到……忆白,你别生气了。”
俞忆白依旧不讲话。婉芳讪讪的站起来,转身上楼。俞忆白站起来,把自己关到书房里。他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两天,婉芳一再送吃送喝都敲不开门。她急的没了法子,打电话给芳芸,喊她来劝。
芳芸请了假从学校赶回樱桃街,先不去敲书房的门,问婉芳:“可是绑匪又加钱了?”
婉芳苦笑道:“曹二公子也没和我们商量一下,前天就闯到我们家来了,还带着一队卫兵,押着颜如玉写了保证书,连谨诚一起赶了出去。”
“谨诚找回来了?”芳芸眯起眼睛,侧着头问:“是颜如玉自己干的?”
“是她的相好。”婉芳微微涨红了脸,说:“她们想挤你爹的钱。你爹气的要死,都不肯管谨诚。结果颜如玉还是把谨诚带走了。”
“这样——我晓得我爹为什么不肯吃饭了。”芳芸压低声音贴近婉芳的耳朵,“你去敲门时说,你要去找颜如玉把谨诚要回来。”
婉芳皱起眉头,微有不悦。
芳芸笑着解释道:“要不回来的,颜如玉带谨诚走,打的是什么主意太太还想不到?”
“不过是为着将来好来要钱。”婉芳愤怒地站起来,说:“她怎么就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