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下(2 / 2)

李书霖情知芳芸是真没有看上他,不过还是附合他说:“是呀,这是为了什么?”

苏文清抿着嘴笑起来,她轻声说:“一来俞小姐年纪小又任性,旁人对她百依百顺惯了,不晓得曹公子求亲的诚心。二来俞小姐不见得是不喜欢,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多,明明心里是肯了的,嘴上偏要说不。”

“真是这样?”曹云朗疑惑的问李书霖。

李书霖笑眯眯的看着苏文清,说:“苏小姐,你是这样的?”

苏文清微笑点头,道:“有时候是的。”她的回答很狡猾,说了和没说一样,逗得李书霖哈哈大笑。曹云朗捏着戒指吩咐卫兵:“今天有劳苏小姐,你送苏小姐回去。”

李书霖站起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吃不成饭的,我送苏小姐回去罢。苏小姐,请。”

苏文清温柔的点点头,对曹云朗说:“曹公子,再会。”

李书霖陪着苏文清下楼,问得她家住址把她送回去。他猜岳敏之必定还在芳芸那里,径直回到祥云公寓。

果然岳敏之系着围裙和芳芸一起在灶间里忙碌。灶间烟雾缭绕,李书霖在门口止步,皱着眉说:“这样大的油烟,你们做什么?”

“炸熏鱼啊。”芳芸手起刀落,一把蒜苗碎成数段,“还有蒜苗炒腊肉。霖哥最喜欢的。”

李书霖指着芳芸笑,“你这是无事献殷勤,有话直接问罢。”

芳芸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话要问的。不过是搅了霖哥一顿饭,赔罪罢了。”

李书霖笑道:“多谢你搅和。曹二少叫我帮曹大帅筹军饷,许诺将来给我一个好职位。我正愁脱不开身呢。”

岳敏之皱眉想了一会,问:“难道曹大帅又要打战了?”

李书霖笑嘻嘻看着芳芸,说:“打来打去还不是外国人当家?理他们做什么,我做我的寓公就好了。倒是芳芸今天让人大吃一惊呀,我就不晓得你还会摔人。”

芳芸微笑道:“我大表哥小时候被绑架过,后来托人救了回来,我外公就请了师傅教表哥们咏春拳。我们几个女孩子顺便也学了一点防身术。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到底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看用处大的很。”李书霖笑道:“曹老二都叫你摔愣了,忘了军饷的事。我趁着送那位苏小姐就跑了。对了,敏之,这位苏小姐很不安份哪。”

“以前没注意。”岳敏之满不在乎的说:“明天炒她鱿鱼。芳芸,你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芳芸好笑的对他眨眼睛,说:“我几时和她一般见识了?不过看她对着你的神情,很像我家那位颜姨奶奶,所以我看见她就讨厌。”

提到颜如玉,李书霖微微皱眉,对岳敏之说:“丘老七好像现在在卖鸽牌炼乳。”

岳敏之笑道:“早晓得了,我们擒鸽炼乳每罐比他们的便宜三分钱,比其他国产的牌子贵三分钱。现今虽然卖的还不太好,不过——芳芸,你觉得我们的东西和鸽牌的比怎么样?”

“差不多吧。”芳芸沉吟了一会,笑道:“不过现在不都是时兴用国货么,我看岳大哥在罐子上印的国货两个字很好。等大家都晓得了,一定会卖的比鸽牌的好。”

岳敏之笑道:“那是肯定的。我已经和好几家报馆约好,都中秋节那天登广告。芳芸,你的小店也是那天开张?”

芳芸笑道:“那天开张来不及,正好我请了假的,明天不用上学,明天就开张。”

他两个人说来说去都不提曹云朗求婚的事。李书霖好笑的看了他们一会,道:“你们就不问问芳芸拒婚的后果?”

芳芸看了一眼岳敏之,笑道:“那个人死皮赖脸的,我不要理他。”

岳敏之笑道:“都明白说开了,不理他也就是了。曹大帅想当大总统,他想当曹大帅的接班人,娶芳芸有什么用?”

李书霖笑道:“怎么没有用?一来拉拢了胡家,二来嘛,芳芸,你晓不晓得你那个亚当表哥的本事?”

芳芸歪着头想了一想,说:“他不过是到中国来淘金的,又没有野心当大总统。”

“如今在花旗银行存钱的人是最多的。难道是曹大师想借钱?”岳敏之冷笑几声,说:“和外国人借钱打中国人,闹出来他是想曹大帅早日下台么?”

芳芸平常并不关心时事,听他们这样说才算想明白了,笑道:“我就说呢,这位曹二公子又不傻,偏要装出一副情痴的样子要娶我,原来是存了这个想头。可惜他想差了,亚当是我姨表哥的表哥,不过受我姨娘和舅舅的请托照应我罢了。”

“我瞧他对你的事上心的很。”岳敏之边嘀咕边把盘子里的鱼块拨进油锅。滋滋啦啦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话,芳芸假装没有听到,一边切腊肉一边微笑。李书霖退开几步,想了一想还是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他两个忙碌。

伊万牵着莎丽进来,看见屋子里有外人,把莎丽拴到阳台上去,回来在灶间门口看了一眼,说:“蛮有夫妻过日子的派头。”

芳芸手里的刀在刀板上重重一剁,伊万缩头,说:“阿拉回家吃饭去了。”

芳芸连忙喊:“等下!”她从灶台上搬过一只大海碗,是满满一碗垒得高高的熏鱼块,“这是带给你太太的。”

伊万笑嘻嘻接过来,满意的凑近鱼块嗅香味,说:“她一定会喜欢的,谢谢九小姐,我吃过晚饭就回来。”

芳芸笑道:“明天早上过来罢,晚上我让莎丽在客厅睡。”

岳敏之皱眉道:“莎丽可不是会咬人的看门狗。”

芳芸啐他一口,嗔道:“莎丽也不过只咬过丽芸妹妹一次,平常好的很。”

岳敏之咳了一声,微笑不语,李书霖站在一边,看他们甜甜蜜蜜的话家常,也不觉微笑。

到了吃饭的时候,唐珍妮满面疲惫的来了。吃过晚饭李书霖和岳敏之一起告辞,唐珍妮因为芳芸的小店明天要开张,索性留下来住了一晚。

第二天芳芸早起,由伊万陪着先去店里。唐珍妮睡到中午才起来,她怕李书霖今天会来,细心化了淡妆,穿着最时兴款式的紧身旗袍,捡了芳芸首饰盒一对白玉兰的耳坠戴上,端坐在沙发上抽烟,女明星派头十足。黄妈走来走去,对唐珍妮满意又有些惋惜的说:“我们太太生的就是好。”

唐珍妮笑道:“哪里生得好了?芳芸是不肯打扮,她收拾起来可不比楼上那个丽芸差。”

黄妈笑起来说:“俞家的小姐们里头,我看也只有七小姐和九小姐最招人疼。七小姐是命好投胎到好人家,父母兄弟齐全。我们九小姐,啧啧……咦,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黄妈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量苗条的陌生小姐,她第一眼看到唐珍妮,眼神闪烁了一会,惊喜的喊:“唐宝珠,你怎么在这里!”

唐珍妮掷下烟卷,笑道:“苏文清,是你?几年不见你了,快进来快进来。”

苏小姐笑道:“这是你家?”

唐珍妮道:“是我小表妹家,你认得芳芸的?”

苏文清点点头,眼中隐隐泛出泪光,说:“我得罪了俞小姐,是来和她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