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允许,踏足人间者,死。”
鸦雀无声良久后,天地间响彻白药的声音。
不容置疑,充斥自信。
朝歌已然变成仙境,繁花似锦,仙乐悠扬。
他端坐在中央一株古树上,神念覆盖九州每一个角落。
数不清的妖魔刚诞生,便被仙神虚影直接磨灭。
南方的时溪观察一阵后,收起巨阙剑笑道:
“有大祝出手,人间便无恙了。”
生灵刚开始蜕变,立刻会有仙神到来,无数的影子自遍布大商的救赎之花内诞生,立竿见影地解决了妖魔之患。
甚至劫气都被死死压制。
时溪干脆拿出白药给他的铜镜,心意微动,跑去下界找师兄师姐们了。
处在王畿范围的截教弟子们,不敢询问缘由。
多宝沉默片刻,看了眼没事干回到朝歌的诛仙剑和戮仙剑,往碧游宫方向而去。
他一走,倒是有不少人跟上。
有两个缘由。
第一,他们想在通天那里寻求庇佑,并搞懂大祝和鸿蒙紫气有什么矛盾,毕竟他们的真灵都在敕神榜上,若是违抗大祝,恐有生死大危。
第二,怕多宝又一个人占了圣人法宝。
白药无视截教弟子的离开,因为他早知晓会有今日。
方外之人并不可轻信,他们动辄活了百万年,岂是在人间待两年便会忠心耿耿?
“孔兄,我在大罗天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他传音孔宣,要帮他摆脱天道的束缚,以混沌洗礼出自身大道。
“多谢大祝。”
孔宣心声回道。
不是他太客气,而是他的性格使然。
对待亲近之人,他往往选择的是尊敬。
小时候太过顽劣,长大失去一切后,才懂得了珍惜。
白药倒是开玩笑道:
“都是一家人。”
孔宣装作没听见屏蔽掉传音。
转而看向了赵公明。
“你们也要回蓬莱岛?”
鸿蒙紫气被击碎后,劫气虽被压制,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暴躁。
说明鸿蒙紫气还会出现在人间。
这一道,极有可能是真的。
赵公明沉默半响,摇头道:
“师尊让我第一个下山,我便最后一个回去。”
“我研究了些凡人也能锻造仙材的铸造之法,要去下界教给大商工匠才安心。”
云霄稽首告辞道:
“不周山时,我教之间产生了隔阂,多宝回去了,那三仙岛也得回去一个。”
外门大师兄赵公明,和截教大师兄多宝。
所有人都选择了心目中的大师兄。
云霄怕多宝回去乱说话,既然赵公明不愿这么早回去,那么她必须回去。
孔宣抱手,而后与赵公明去往了下界,三人分开。
白药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仔细,内心感慨道:
“阐教人少,所以在真正的生死危机前,会选择抱团取暖。”
“截教人多势众,强者如云,却为了鸿蒙紫气产生隔阂。”
他已得知阐教众仙回昆仑山跪求元始庇护一事。
现在截教弟子也在怕他了。
抬手镇压人间劫气,一念诛杀九州妖魔。
还把太清圣人的道场抢到了下界。
甚至大张旗鼓与天为敌。
他们害怕,害怕这个从苏醒后便在打仗的大祝,在攻天之时拿他们祭旗。
因为他们的师尊是天道圣人,所以他们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人道机缘,与人道站在一起。
祭品的下场有多惨,他们在人间亲眼目睹。
所以,阐教也好,截教也罢。
都需要信任之人保护。
也就是他们的师尊。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
经过多年的分开后,在太上的多年“无为”下,完整的玄门怕是要重新出世了。
白药算了算日子,距离接引拿着那片柳叶来找自己还剩三日。
他神念飘到天外,叫住正要离开的太一。
“下来一见。”
太一被锁定,连混沌钟都开始颤抖,没有办法,只得飞向朝歌。
他来到那株古树下,微微欠身道:
“参见大祝。”
白药大道气息弥漫,遮蔽了一切探查,直言问道:
“鸿钧复活你的?”
平淡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容违抗的威压。
太一苦笑,“正是。”
白药神念一扫,笑了笑,轻轻叩指。
下一刻,太一瞳孔微缩!
连混沌钟的自行护主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便被神话大道的力量磨灭成灰烬。
却见一道真正的鸿蒙紫气自劫灰中诞生,被白药封住无法散出半点气息。
太一的真灵与肉身,以鸿蒙紫气为根基重现。
“果然是最终的祭品。”
太一踏足人间,等同于踏足白药的大道,一切秘密无所遁形。
他看着太一复活,心道:
“没成想还真有一道多的鸿蒙紫气。”
太一懵懵懂懂,被抹去了刚才的记忆,欠身道:
“参见大祝。”
白药又问道:
“当年抢夺红云的鸿蒙紫气,可有伱和帝俊参与?”
在堪比圣人的实力前,太一不敢撒谎:
“有,我和兄长,曾经参与过鲲鹏针对红云的袭杀。”
“看来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白药打不散真正的鸿蒙紫气,时空还未被神话大罗道果颠覆前,这东西代表的是不死不灭。
所以,太一入不了敕神榜,他完完全全归属于天道。
就像人道一样,占了位置。
这个位置或许叫做,祭品。
众生争抢的鸿蒙紫气,早有主人。
未来的某一天,太一会立地成圣。
然后,死在时溪剑下。
当真是可怜。
太一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额头有冷汗冒出,便回道:
“我侄陆压曾用钉头七箭书袭击过大祝……”
“不必再提,”白药根本无所谓这件事,若没有陆压,西岐最起码还得打上大半年,时间一长,便会滋生变数。
他平静道:
“若想让帝俊入敕神榜,首先要让他离开封神榜。”
提到这件事,太一不免愤懑:
“那广成子说唯有圣人才可修改名字,但我分明见过他把不听阐教命令之人踢出封神榜,如今他回了昆仑山,玉虚宫那位岂会管这等小事?”
白药静静听完,随手一抛,将弑神枪扔到他的脚边。
曾被赵公明用这把枪破了混沌钟的防御,太一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大祝这是……”
“看在孔兄为你说话的份上,此枪借你一次,你可手持直去昆仑山,逼广成子让帝俊从封神榜解脱。”
顿了顿,继续道:
“你倒是全然兄长着想,自己的死活半点不顾……”
这时,金烛枝的身影从古树里蹦跶了出来。
她打量了一下太一,叉腰道:
“玩钟的!大祝问你想不想活呢!”
太一立刻想起战场空间内这鹿妖穿透混沌钟的那一幕,头皮都开始发麻。
但他听清楚问题后,面色无奈,拱手道:
“太一多谢大祝好意,可您既然知晓我是道祖复活……”
“给那老登打工没前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鹿气派十足,以主身白药为媒介,施法重重拍了几下太一的肩膀。
“跟着本尊干!不仅能活命!每天也才工作八小时!双休!带薪年假!十五天!”
白药对于金烛枝的欢脱,心里已经有了抵抗力,任由小鹿发挥。
他想试一试神话大道让人活的能力,把这位祭品的生死掌握在手中。
小鹿说完,眯着眼对太一问道:
“还考虑?趁着你们妖族与副天尊有些因果,现在加入是原始股哦。”
太一迷茫不已,抬头向白药投以求助的眼神。
白药淡淡道:
“太一,你是必死的,但我能让你死后摆脱天的束缚,再度复活。”
“……”
不知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片刻后,太一庄重行礼告辞,提着弑神枪往昆仑山去了。
白药则起身,对金烛枝说道:
“我要去一趟归墟,人间你来镇守。”
小鹿闻言,刚才那副天尊气概顿时烟消云散,连忙抱住白药的大腿,哭诉道:
“大祝,万一鸿钧打过来怎么办,我只是一只小鹿诶……”
白药知道自己的慈悲心有些怂,但没想到居然这么怂,蹙眉道:
“你怕什么?他又碰不到你,好好维持大道就是。”
“我不要我不要~”金烛枝不肯,便在地上撒泼打滚。
白药仰头无言。
好像不是因为怂。
金烛枝一个人待在人道领域里,孤独怕了。
那地方的时间被具象化,小鹿独自活动的每一步,都会使她的孤独感被无限拉长。
“……罗睺。”
白药将一直寄托在自己魔道上的魔祖唤了出来。
听了半天的罗睺飘了出来,诧异不已:
“为何是本座?”
白药反问道:
“去归墟百分百能见到祖龙,在这里守着大概率能等到鸿钧,你选什么?”
罗睺毫不犹豫道:
“选鸿钧。”
白药点头,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金烛枝和罗睺大眼瞪小眼。
“我无聊的时候研究出了一种叫做道魔战棋的小玩意,咱们试试?”
罗睺以魔道凝聚出一个小棋盘。
金烛枝来了兴趣,立刻在棋盘边坐下,“快教我!”
…
东海。
海岸线上横七竖八尽是龙尸。
发生过一场大战,东海几个老龙族因被劫气侵蚀,打了起来。
死伤惨重。
让龙族来海岸上跪着,完全是敖廷的自主行为。
白药就算知道这些龙族挡不住劫气,也懒得管。
他眼里的龙族,是那群镇海眼镇到现在都没灭族的远古真龙。
不是这些血脉驳杂,只知享受的杂龙。
他飞往海面,对着东海开口道:
“敖廷。”
声浪激起万丈海啸,霎时间阴云密布,宛若暴雨即来。
不多时,海面出现了一个大漩涡。
敖廷的元神从其中飘了出来。
“小龙叩见大祝!”
他完全将龙族的尊严抛之脑后,直接在海面行了跪礼。
下界也有龙族,而每一个龙族,都是祖龙的眼睛。
大罗天出现在下界,很能说明问题。
即便敖廷不知道为何如此,也清楚眼前的大祝,已经堪比圣人了。
这便代表,龙族有救了!
“别高兴得太早。”
白药声音平淡,“引路。”
敖廷忙起身,“还请大祝随小龙来!”
他激动万分,进入了旋涡。
白药便跟了上去。
归墟的准确位置,他确实不知道,那里是无法无天之地。
直入大海,他看到了破碎的水晶宫。
敖廷小心翼翼解释道:
“大祝,为了防止被劫气影响的幼龙危害人间,他们被接去归墟了,十个活了一个。”
“嗯。”
白药轻嗯一声。
一人一龙继续下潜。
穿过幽暗的海渊,以及数不清的海底暗道。
一路上白药饶有兴致地观察种种奇异的海底景象。
敖廷敏锐察觉,堆笑道:
“大祝,等出去以后,小龙哪也不去了,您不是有个摘星楼吗,我给您弄个海底花园,给您当园丁。”
“我没说现在能救你们。”
白药面无表情道:
“只是来看看。”
敖廷笑容不减,忙道:
“大祝愿来,便是我族的荣幸了。”
海水中的灵气逐渐变得杂乱不堪。
仿佛天地间的污秽都来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