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执念难释(1 / 2)

良生乱 良生温瑾 2224 字 9个月前

三年里,树叶黄了又绿,我一日又一日的盼着,盼着他来拯救我,盼着他像个英雄一样把我从这个牢笼里带走,余九总是劝我,劝我别再空想了。可后来他看我越来越死寂的,便开始安慰我,和我说他一定是路上耽搁了,毕竟宫里面是没有那么容易闯进来的。再到后来,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了,他便连提都不敢在我面前提了。

那枚玉佩正躺在我的手心里,被反复把玩的光泽润腻,温暖舒适,我随手丢进箱底,重重合上盖子。

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愿,时间它也会残酷的逼你去看清。

“公主,公主!你快点过来看看!!去年被冷死的那盆月季花,现在又冒新芽儿了!”屋外响起欣喜欢快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来了就是。”听到唤声后我便起了身去看,果然见着阿温抱着一个发芽了的盆子欢呼雀跃。

阿温是宫里的管事公公分派过来照顾我的人,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长着一张圆滚滚粉扑扑的脸极是可爱。

“阿温,你好好养着,可别再把它养死了。”我温柔拍了拍她的发顶。

“公主放心,奴婢一定能养出一盆子满满的花。”她满心欢喜的直冲我点头。

“公主,公主!奴才方才……”大老远便听着余九的传报的声音,可那声音突地戛然而止,便的诚惶诚恐:“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提了裙摆急急上前,对着来人行了个礼。那人一如初见般高昂着下巴,眉尾微扬:“不过是路过看看罢了。”

他看了我两眼,踏着云锦长靴往后退了半步,有些鄙夷:“怎的穿的这般简陋。”

我摸了摸几乎没有饰物的发髻,毫不在乎的笑了笑:“亡国之人,苟且偷生已是难得,又怎敢奢求其他?”

“前日,你的母亲升为德妃了,你可知道?”他突兀的说。

“昨日听说了。”我微微敛了笑意,心里有些堵的慌,那个曾经与父皇携手比肩的人,如今却这般肆无忌惮的去争夺另一个男人的喜爱。

“你那母亲却也真是了不起,才三年就让父皇如此殊荣,如今冠宠六宫,连母后都不得不礼遇三分。”他勾唇讥讽着,只拿眼角瞅了我一眼,仿佛多看我一眼便会沾染什么污秽一般:“听说你母亲可从未来看过你一眼,也怪不得这副穷酸落魄样。”

他说话,真是字字诛心。

我紧抿着唇,不知如何去回答。等到他已离去许久才回过神来,生涩开口:“余九,方才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余九低了低头,转手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露出满面笑容:“薛将军方才巡逻打这儿过的时候遇见了奴才,说是等会儿就来看看公主,顺便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

我昂头看着宫墙上驻留的鸟雀,浅浅笑了下。不管如何,薛义那个一根筋是我在这个宫里面唯一的暖意。

这三年来,我的心中只有阿禛,根本容不得别人靠近。对于薛义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选择了冷漠无视。毕竟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愿意不记回报的对一个人好。

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是薛义他,并未因此有任何懈怠抱怨,待我始终温和如一,对于这样的他,我也只能回以微笑。

“公主,薛将军是个好人。”余九隐晦的说着,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神情。

“我知道。”他很好,真挚耿直。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接受他,倘若不是因为我知道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又如何容得下他。

“公主,有一句话奴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余九似乎再难隐忍的样子。

“你我之间,还有何不能说的?”若非要说这世间还有我所亲近的人,恐怕也就剩下余九这一人了。

他对着我做了个揖,眼里全是懊恼痛惜:“公主,别等了,那个人或许已经死了,一个刺客,要活着有多不易。”

“余九,今后不必再顾及我了。我想明白了,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或许他……或许他原本就是为了逃出宫而陪我演了那么一场戏,说到底当初是我先自作多情的。”

我哑了一声,转身往屋内走去,状若平和的说道:“年少时总是希望自己得到的是最美好的,尽管如今我也不愿意去这样想他。可三年了,我不得不承认母亲说的话,时间真的会逼你看清某些事,即便你是那样的殊死抗拒。”

“公主……”阿温看着我,红了一双眼睛:“阿温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但公主为那样的人悲伤实在不值得!”

“阿温,这天下的事情都讲究一个愿字,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拍了拍椅垫,坐上去,轻轻说道:“毕竟,没有人逼我去这样做。”

“公主。”余九定定看着我,偏头轻轻叹了口气:“奴才知道以公主的容貌才学,本不应如此委屈的嫁给一个禁军将领。可薛将军对公主的情意,奴才是看在眼里的,奴才只是希望公主的这一生能……”

“余九,我会好好考虑薛义的,他确实,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我方松开了手中紧紧攥着的茶杯,轻轻开口:“阿禛,你说过不会骗我的,可如今……或许忘了你也挺好的。”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唯一的希冀慢慢被吞噬掉。我想去挽留它,可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半刻后,我看见了薛义,在我门前的那棵梨花树下。

“公主。”他站在我三步外,带着轻轻浅浅的笑。

“今日可没有什么好让薛将军帮忙的。”我巧然笑着。

他今日着了一身白色长衣,神色温和俊雅,举手投足都不像个拿刀的将军,反倒像个贵族少年。

我有些怔然,倘若我那年长我一岁的皇兄还活着,必定也是这般翩翩儿郎的模样。

抛开那些思绪望了眼他,抿了唇道:“都说了不必这般麻烦的。你怎么又把盔甲给换了。”

“我总是觉得你不喜欢它。”他这般直接而毫无根据的说道。

我松了松眉头,笑道:“我不喜欢的东西可多了,你难道都要丢掉吗?”

“不能……”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又古板道:“薛义只能尽力而为。”

我微微动容:“你呀……这般的死脑筋,也怪不得……”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发髻上,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木讷的从衣襟内摸出个素玉簪子,那簪子模样简单雅致,成色温泽,确是我喜欢的款式。

他踌躇了会儿,最后说出的话还是那样生硬粗蹩:“薛义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这是我妹子陪帮我选的,我觉得公主带着会好看。”

我从他手中接过,随手插入发中,对他莞尔一笑:“这样可好?”

“公主的容貌一直是万人难极。”他的目光有些呆滞,表情没有丝毫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