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薛义会这般直截了当的与我说:“公主,待等太子登基,我便向他求一道婚旨,娶你入府。”而我也并未拒绝。
有的时候想想,或许就这样和薛义成婚,与他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也是好的。
起码,父君他是希望看见我这样的。
我打算取些新开的花枝回去插瓶,便叫了阿温一起去御花园折。
当我见着几位公主迎面走来,已是避无可避。只好默声退后一步为她们让路,毕竟我在这个国家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嘉雯公主的视线缓慢落在我的脸上,与她皇兄一般的神情,挑了眉轻嗤:“大清早的便如此晦气,看见了些令人心烦的东西,皇妹妹们,这赏景的心情也没了,我们还是回去罢。”
女人是善妒的,尤其在看到自己心上人喜欢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便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我本以为我如此匍匐做小,她们便会放过我的。
可那嘉雯公主并没有就此打算离去,她定定站在我的面前,万分鄙夷嫌弃的看着我:“你与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一样,除了能拿着一张脸勾引人还会干些什么?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怎的这般作践自己?”
“薛将军那样的人物也是你能肖想的?”她目光咄咄逼人,语气刻薄。
“民女不敢。”我低声喏喏答。
“别以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本宫便会放过你!”她恨得咬牙,转而又蔑笑了起来:“本宫劝你还是趁早收拾起那份心思吧!如此低贱的身份薛家是绝不会容许的!”
我袖中的手用力攥了攥,依旧温和浅浅:“公主说的是,民女不敢妄想。”
嘉雯公主挑了挑眉尾,见我如此匍匐做小便没有再言语。
她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一派高贵冷艳,由小厮簇拥着离去。天边的一群飞鸟悠然而过,仿佛嘲笑我此时此刻的无奈颓然。
“我如今这般模样也真是可笑可悲……”
那人突的出现在前方,一脸漠然的看着我,神色依旧是鄙夷嫌弃。
他快步走上前而来,言语不屑:“如此的软弱无能,可真不像是孟珂的女儿!”
“太子殿下说的对,像我这样如蝼蚁一般活着的人,又怎会与如今盛宠正茂的德妃娘娘有关系呢?”我轻轻的说着,仿若这就是事实。
他蓦地逼近,狠狠捏起我的下巴,左右望了望,偏头嗤的一笑:“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肉。”
“本宫可是好奇,你煞费苦心的勾引薛义,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为了什么?这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将脸凑了过来,气息重重的打在我脸上,在我的耳边轻笑,声音低沉而蛊惑:“倘若你仔细将本宫伺候好了,念着你这幅好身子本宫说不定能随了你的愿的。”
“还请殿下自重!”我猛的拍掉他搁在我颈上的手,有些压抑不住的怒意。
“自重?你想要的不就是权势吗?如今我愿意给你,你又在装些什么清高?”他转而捏紧我的手腕,一脸的厌恶讥讽。
“殿下并非青鸳,凭何能说青鸳想要的就是殿下能给的?”我与他四目相对,毫无畏惧,只挣扎着手欲脱离开。
“倒是好魄力,也对,好歹也是……”
“公主!公主?你在哪儿……”他的话被突兀的打断,阿温焦急的声音渐渐逼近。
楚瑜手上的力道微微松懈,我趁机抽出了来,顾不得什么急急转身离去。
还好他也没有再追了上来,阿温在看到我安然无事后松了口气,有些幽怨的说道:“公主之前说要一个人走走,可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余九和奴婢担心的不得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不知不觉的就走的远了些。”
“只要公主没事就好。”她暖暖一笑,并未觉察出我的神色有异。
人人都要我离开薛义,可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倘若连这个都要被别人左右,那我可还能算个人?
阿温执着我的手,语气明朗,眼底是清晰可辨的欣喜愉悦:“公主,方才德妃娘娘差人送来了一套宫装,做工甚是精致华美。德妃娘娘还说,要让公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顿住脚步。
三年里,她何曾记得过我,如今平白无故的对我如此,必定是有些因由的。
阿温迟疑了一下,笑容有些虚垮:“后日是皇上的六十大寿,皇后娘娘说宫中所有女眷都要参加……”
“怕我到时丢了她的脸面是吧?”我合了眼帘,嘴角微抿。她这样的人,我本就不该报什么希望的。
如今的楚皇年老体迈,精神越发颓废,近日来已有多日未临早朝,因此这六十大寿皇后吩咐下来,必须布置的格外喜庆庄重。
“公主,您还是快些着装吧,到时候晚了可就不好了。”阿温端着一套精致宫装神色焦急道。
“阿温。”我伸手摸了摸木盘里搁着的金银饰物,有些忐忑不安:“我总觉着,母亲这般做必定不止我想的那样简单。”
“公主多虑,德妃娘娘毕竟是您的母亲,或许她只是希望对您补偿一二。”阿温说着将那身大红宫装抖开。
耀金繁花绣纹诧然入目,那一道道浅色流纹熠熠华贵,我仔细摸着那些绣纹,手指微颤。
“可真好看。”我勾起浅浅笑容,眼前的金色牡丹一朵接一朵的沿着衣袖向尾摆坠地而开,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件宫装,华丽夺目,可我并没有资格穿。
待皎皎你及笄父皇就送你一件天底下最精致华美的宫裳。朕可以想得到,朕的皎皎穿上该多美丽动人。——父皇,父皇你送我宫裳呢?可皎皎的及笄是在俘虏的路上,是那样的卑微羞耻。
“母亲,你究竟想做什么……”摸着手上的衣料,心下戚戚。
阿温细细为我着裳,挽了个双云髻,因我并不喜浓妆艳抹,她便只为我薄薄施了层粉黛,我还没来得极打量一二,就听的她呱呱噪噪的说:“公主生的美,只这么马马虎虎的捯饬一下,就连阿温都看的眼睛发直,便别提其他人了。”
“阿温走吧。”我提了提衣摆,温声道。
倘若可以选择,我宁可生的平凡至极。太傅曾与我说过,但凡长得好的女子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