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的时候天色尚早,席间还未有几人,只能倒了壶茶慢慢等待。
“哦,这又是哪位皇妹,今日如此风姿卓越?”低低的声音响起,我蓦地抬眸打量。
说话之人神色柔和,一脸温然。我微点头,歉然道:“殿下谬赞,青鸳不过一民女,岂能与诸位公主相比?”
他的神色略显尴尬,但依旧温雅,言语诚恳:“公主之姿绝非常人可比,本宫并非虚意夸赞。”
我点头,回以一笑:“多谢殿下。”
仿若是为了打醒我一般,嘉雯公主的声音蓦地响起:“如此盛装打扮,也不知又要去勾引谁?”
“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莫不是想趁机吸引我父皇的目光?”这般尖利的话愣是让我一哑,她瞥了眼我便极快的挪开,仿若我是什么污秽一般。
“母女共侍一夫?倒也是本事!”未等我反应,她便头也不抬的离去。
盛装打扮,共侍一夫。母亲……
“皎皎。”波澜不惊的唤声。
“母……母亲。”我恍然答道。
她上下打量我一下,手指优雅抚了抚鬓角,神色满意。勾唇淡笑:“我孟珂的女儿果然是不比那些庸脂俗粉,如此……”
“母亲……”我双目湿润的盯着她,心中一片冰凉。
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断断续续的,声音哽咽不已:“母亲……母亲这般做,当真是想让我攀权富贵?真……如她们所说的那般?”
她敛了笑意,一双美目微微上扬,语气傲然:“这有何不可?再怎么也比你现在这副寒酸简陋的模样要好?皎月,凭你的姿色足矣……”
“母亲大人!”我不受控制的猛的站起来,红着一双眼睛死死望着她,一字一顿的咬道:“让皎月保留着这最后一点尊严可好?母亲大人……”
“母亲你可曾……可曾……把皎月当做过……亲生骨肉?”我恨恨的咬着唇,泪眼婆娑。
那个人依旧高傲美丽,眼底连一丝感情都未有,只从容不迫的看着狼狈的我道:“你既不愿我也不勉强,皎月,你自己选的,倘若今后后悔,我也绝不会为你如何。”
我踉跄退后两步,头也不回的慌忙离去。
步摇上的流苏狠狠打在脸上,痛也好,能让我清醒的看清,余九在后面叫唤:“公主!公主你跑慢些,小心摔着了!”
摔着了又如何?难道还会像以前一样有人怜惜吗?
余九的话还未落音,我便一个不小心,猝然倒下,他急急的要扶起我,我摇了摇头。
“余九,齐国亡了,父皇死了,兄长死了,可我……可我为何还活着?你总是说父皇会舍不得我死去,可这般屈辱羞耻的活着算什么?余九,这样卑微可笑的我,真让人……”
我索性自暴自弃的趴着双腿上痛哭,像是长久以往紧绷着的那条弦猛的断了。
“余九,我看不到希望,你总是和我说活着就有希望,可是我看不见,我的前面很黑……黑的让我怕……余九,我怕的很……”
“公主。公主你要相信,以后都会好的。”余九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柔和。
“余九!余九……”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语气彷徨:“我做不到母亲说的那样,我该如何是好?”
脚边传来木枝断裂声,楚瑜站在暗处,神色阴晦不清,我喃喃笑道:“别说你看不起我了……如今,连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他沉默了的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有说。
“公主!”
我头也不抬,双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穿过:“薛义,你不用管我,像我这般的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何用?”
“公主。”他在我身边蹲下,伸手将我轻轻揽拥住,声音焦急:“不管别人怎么说,在薛义的心里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薛义。”我也曾这样盲目的喜欢过一个人,可如今连他的模样都忘的一干二净,三年的时间,足矣让人遗忘。
他握紧我的手,低低柔柔的声音:“公主,一切都会好的,还有我呢。”
薛义……你这般盲目固执的喜欢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整个楚国上下都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皇帝在御花园被刺,虽未致死,但年老体迈,在惊吓之后昏迷不醒,一众太医束手无策,然后宫之中人人惶恐,焦急不安。
“你说什么!薛义重伤在身,生死难测!”我一下惊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瞥眉道:“薛义一向武功高强,怎会受如此重伤?”
阿温小心翼翼的替我倒了杯水,轻声安抚着我:“奴婢听说薛将军是为了皇上挡了一剑,公主切莫着急,薛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如今,他在哪儿?”我抿唇问道。
阿温看着我,摇了摇头:“公主,你去也没用,薛将军在太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