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庵建在山上,是属于皇家的尼姑庵,白云庵的空静师太就是先皇的宠妃,先皇驾崩后剃发修行。欧若若身子不好,一位得道高僧告诉皇帝,要把公主送到白云庵清修方可保命。欧若若幼时在白云庵住了一年,跟白云庵的师太也是有些交情的。
欧若若喜欢空静师太超然物外的身姿,跟她在一起,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上一次来白云庵的时候是刚认识许慈安的时候。
众人道安康公主沉溺酒色,是个放荡之人。许慈安跟楼寄辞长着相似的面容,虽然不敢忤逆她,却也并不亲近,看她的眼神隐隐中透着畏惧与不甘。看着许慈安的时间长了,他的脸就会和楼寄辞的脸重合在一起,楼寄辞也是这般不耐面对她。
每晚不能入梦,只要一闭上眼,欧若若就看见楼寄辞满身是血站在她面前,质问她:“若儿,我待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让我上战场?”
梦中楼寄辞的眼眸是冰冷的,没有以往看她时的柔情,梦境很真实,真实得让欧若若几乎喘不过气,醒来后就会更加自责。
就是在那个时候,紫藤陪着欧若若来过一次白云庵。
那时空静师太人在尼姑庵,却不是不闻世事的,欧若若的事自然也有所耳闻。
“公主有些年头没来白云庵了。”那时空静师太如是问。
“弟子一身俗气,不敢沾染净地。”欧若若恭恭敬敬地回答,“弟子自知罪孽深重,可偏偏放不开。”
空静师太道了一声佛号后说:“公主曾在庵中清修,与我佛也是有缘,贫尼且问公主,这世上什么是最珍贵的?”
想着楼寄辞,欧若若悲从心来,回答:“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已经失去的和得不到的。”失去的是自己的楼寄辞,得不到的是跟楼寄辞长得一样的许慈安。
空静师太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留了欧若若在庵中住了一夜。不知是不是心境的缘故,那一夜竟然睡得安宁。
临走的时候,空静师太并没有来送欧若若,只让弟子给她带了一句话:“世间纷扰,有些事还是需用心感受,公主这是心魔,贫尼无能为力,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欧若若低头苦笑,这解铃人不就是楼寄辞。若是还能见楼寄辞一面,就算死去又有何妨。
人是需要信仰的,信仰就是在绝望中的一束光,让人不放弃。欧若若的信仰就是楼寄辞还在世,他会回来。
再次站在白云庵门前,欧若若没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感叹物是人非。提起裙裾,拾级而上,已有小尼姑等在门前恭迎欧若若。
跪在软榻上,欧若若双手合十,低低地诉说自己的罪过,为那个未出世就消亡的孩子超度。
空静师太把欧若若扶起,说:“公主可参透了贫尼上次临别所赠之语。”
“师太所言用心感受,弟子感受到了。至于解铃人,”欧若若悄然看了一眼立在身后的人,说:“大抵已经出现了。”
空静师太摇摇头。
欧若若福身:“弟子愚钝,还请师太赐教。”
“这解铃人一直都在,就是你自己。”
欧若若垂下眼眸,自己发现楼寄辞的身份并未点破,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亲口承认。只要他一天不肯站在自己身边,自己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弟子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