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儿大成家 翠民不辞辛劳带孙忙(1 / 2)

第五章儿大成家翠民不辞辛劳带孙忙

母贤子俊迎娶两个能干媳

●引言

母亲的关爱似空气般无处不在,同时也象春风般和煦,山水般明丽,蓝天般高远,清荷般无尘。儿女在关爱中迅速成长。儿子大了,男大当婚,女儿大了,女大当嫁。

花好引来蝶飞,人勤唤得春早。母亲翠民的贤德、勤俭、多才多艺与持家有方,儿子的形象俊俏和才智出众。使毛家的两个小伙子及时赢得了心仪的爱情和婚姻;娶到了能干、贤淑的好媳妇。从此,圣洁母爱得以扩展与延续,对儿子的爱,将衍生并延伸到孙辈。

经过几天的旅途奔波,鹏飞于这天下午回到毛家塅。他习惯性的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自己家的房子已荡然无存,成了一片平地。正当他一头雾水时,一个乡邻来到他跟前说:“鹏飞,你回来了啊!你不知道吧,你家的房子地势太低,落大雨周围跑水不赢,你去新疆不久,房子就倒塌了,好在是白天倒的,冒伤人,你妈妈和你弟弟一直在本队龚家租房住,我带你去啰。”

在乡邻的指引下,鹏飞来到妈妈和弟弟的租住房内。一进屋,鹏飞就饱含深情地喊道:“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翠民正在厨房里捡场,听到喊声后连忙出来:“哎呀,是鹏飞!”她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见儿子平安归来,翠民那郁结于心的牵挂便顷刻放下了。她连连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边说边用慈爱的目光在儿子的周身打量,最后落在儿子的脑袋上:乱草般的头发,一张隐含倦意,好像没洗干净的脸。

这时,正在隔壁家的鹏翔闻讯赶来。翠民便说:“你两兄弟好生谈下话,我到厨房里烧水去。”

两年未见,此时相逢,兄弟俩笑脸对笑脸,感到特别兴奋。望着眼前高大魁梧的弟弟,鹏飞高兴而羡慕地说:“两年时间,就长成咯大的汉子啊!比我要高出半个头。”

鹏翔微笑着说:“哥,回来了就再莫去新疆了,免得妈妈长期挂牵,为你操心。”

鹏飞说:“农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跟我讲下看。”

“农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鹏翔说,“以前的□□、五风、过苦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今年国家正式颁布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就明确规定了田地集体所有制。‘生产队范围内的土地,都归生前队所有。生产队范围内的劳动力,都由生产队支配。’农村情况来势很好,你现在是人民公社一名社员,就是要去新疆,也要经过生产队批准才行。”

鹏飞笑笑说:“农村情况好了,我就不去了。”

兄弟俩又谈了分别后双方的一些情况,这时候,翠民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姜盐豆子芝麻茶。鹏飞两年冒吃妈妈煎的豆子茶,现在吃起来感到特别的口香、舌爽、味美。

喝完茶,鹏翔起身说:“我两兄弟咯号汉子,睡一张床太挤,妈妈要我到后屋再开间铺。”说完他便忙去了。翠民走出厨房发话:“鹏飞,热水烧好了,快提水去‘灰屋’里洗个澡。”

鹏飞痛痛快快洗完澡,穿好内衣内裤,抹干并梳好头发,从“灰屋”走到正房。只见妈妈正在开柜拿衣服,见鹏飞来了便说:“前年得空时,我给你两兄弟每人做了一套中山装,蓝色卡其的,你穿下看合身不。”鹏飞连忙接过穿上,然后车转身子让妈妈仔细看。翠民看后不觉脱口道:“要得,还蛮合身。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了咯套衣硬出个相。明天带你到本生产队上走走,看看老邻属和毛家的长辈,还要带你到肖国英家里坐一下。”

鹏飞问:“肖国英是哪个?”

“她是我们本队社员孙合林的堂客,娘家在本地不远的肖家冲,她有个妹妹叫肖丽平,一直想嫁到我们队上来,姊妹在一个队,便于互相照顾。”翠民说到这里,有点欲言又止。

鹏飞明白了妈妈的用意,没有再往下问。

正如俗话所说:“行客拜坐客。”第二天,翠民带着一身新装的鹏飞,在本生产队走家串户,拜见长辈,会见邻里。当大家听到鹏飞说起“在新疆每月能挣五、六十元”时,都为这很高的工资表示惊讶,当听到鹏飞说不再去新疆时,都表示不理解:“这么高的工资都不去?”

鹏飞解释说:“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在外的难处那是一言难尽。虽说钱挣得多,那也是挣得多,用得多,井里□□还是井里好些。”

母子来到肖国英家后,受到热情的招待。在交谈中,听到鹏飞今年二十七岁还冇谈爱时,肖国英表现出很大的兴趣,说道:“我跟你作个介绍要得吧?我有一个妹妹,”肖国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你比她大八岁,看有没有这个缘份啰……”

离开肖家时,肖国英还连连说:“好角色,好角色。”

事情的发展果然按翠民所预想的那样,不久肖国英把妹妹喊到家里,再跑到翠民家喊来鹏飞,说是有点事。就这样促成两人见面、交谈,最终的结果是:男婚女嫁,双方都同意。

接下来是翠民与肖国英的多次联系,商量,然后便是双方家庭关于婚庆的筹备。日子订在当年(一九六二年)的老历九月初一。

老嗯婆要收媳妇的消息不胫而走,鹏飞结婚这天,许多年轻人一清早就来到毛家帮忙。翠民早就定好了他们的分工,有厨房、礼房、茶水、烟酒、接亲、鞭炮手等,这时都已各就各位。

为儿子办喜宴,翠民浑身是劲,办事风风火火,十几桌酒席,都由她一人掌勺,几个年轻人为她打下手。她炒出来的菜,客人都说:“好吃,好吃。”

哥哥结婚,弟弟鹏翔格外高兴,担任都管的他,忙得团团转,除了忙婚庆,婚宴上的事,又要联系花鼓戏戏班子,还要组织人力搭戏台子……

用大红轿子接的亲,酒席办了十几桌,又请戏班子唱了戏,这在当时的农村算得上蛮热闹的;美中不足的是,当时鹏飞没有房,是租了别人的屋作新房的。

一九六三年五月二十二日,鹏飞妻子肖丽平生下一女孩,取名毛新权。翠民第一次做奶奶,感到很兴奋,除了搞全家人的饭菜,还要服侍儿媳坐月子,为孙女解包换尿布,一点也不觉得累。

再说鹏翔,学泥工虽未出师,但作为名师手下的高徒,他已成为远近闻名的泥工师傅。一把泥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杂技演员手中的小小道具,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娴熟自如,红砖墙砌得又快又好,经他粉过的墙面,平坦如砥,质量一流;而且,艺高人胆大,风险度较大的高空作业,别人不敢上的,他能上,而且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和师傅、师弟们,很快就成为了一支城市建设的生力军,湘阴县的许多厂房、医院、学校、仓库等建筑,都留下了他们辛劳的足迹。伴随着时间的延伸,他们的技术更好了,知名度更大了。

到了一九六三年底,翠民对鹏翔说:“还有个把多月过年,起屋的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喊起你师傅和几个师弟,还喊一个木工,一合手,把我们自己家的新房子建起过年好啵。”

鹏翔说:“妈妈就是比别人会想事些,今夜我就去师傅家商量下,看怎么安排。”

当晚,鹏翔来到师傅家一说,师傅立刻来了劲,爱徒要建新房过年,这是大事,其他基建业务都暂时停下。他当即派人喊来鹏翔的几个师弟和一个木工,尽夜商量,决定明天动工。

第二天开工,大家都是房屋建筑的精兵良将,工程进度很快,到吃中饭时,整个房子的土砖墙就砌得有米把高了。

翠民也成了个大忙人,一身青色的父母装,系一条碎花格子长围腰,为了防油烟,她将一条深色毛巾缠住整个头发。上午,翠民为大家煎了两次姜盐豆子芝麻茶。搞七、八个人的中饭,炒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她一个人所为。

饭桌上,鹏翔的师傅用筷子夹住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然后边嚼边伸出大拇指说:“咯肉,那真是搞出了好味道!鹏翔命好,有个又能干又会搞吃的妈妈。”周围的徒弟都纷纷用语言和神态附和着师傅说的话。翠民一边劝大家吃菜,一边不好意思地笑道:“刘师傅太抬举我了,不敢当,只要饭菜合大家胃口就好。”

刚吃完中饭,翠民又煎好了香喷喷的芝麻豆子姜盐茶……

短短三天时间,一栋一连三间的土砖新屋就建好了!两间住房,一间厨房。房体坐北朝南,很有气势,墙面平整,瓦路流畅,邻居们看了都说这房子砌得好。

后来的一连几日,本生产队的社员每晚轮流着前来道喜,燃放一挂鞭子。说几句诚心的祝贺话。好客的翠民又忙了好几夜,她心里喜滋滋的,从今以后,再不去租房住了。

有了新房子,翠民又把大儿子鹏飞夫妇接回来,全家四人住。鹏翔做泥工,鹏飞夫妻出农业工,翠民有时外去做缝纫,就由儿媳妇在家搞家务。

一九□□年十一月,肖丽平又生下老二毛景权。

连生了两个女儿,肖丽平真的感到有点对不住鹏飞,特别是对不住这么尽心尽意照护儿媳的婆婆,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婆婆又是旧社会过来的人,会不会对她和她的女儿心生嫌弃呢?

然而,让肖丽平没想到的是,婆婆对此竟然毫不介意,仍然一如既往,服侍肖丽平坐月、洗屎片、换尿布、孩子生病时不眠不休的照料,尽心尽力,毫无怨言,这使肖丽平深受感动。

这一天,翠民的弟弟吴子赞来了。年届不惑的子赞,现住长沙,系湖南省手工业管理局的干部。他是局里的笔杆子,平日里忙得很,这次,他请假为自己家属返城一事奔走于长沙与湘阴白水之间,因而能抽空来看看四姐。子赞幼年时,生活起居均由翠民照料,长大后虽各奔东西,但因姐弟情深,故而联系颇多,主要是子赞常到毛家塅看翠民。

鹏翔刚从外面收账回家,一眼看见舅舅,不禁喜形于色地喊道:“满舅,您来了,好久不见,全家人还好吧?”此时,翠民连忙退到厨房搞饭菜去了。

子赞见外侄已长成高大英俊、仪表堂堂的帅小伙了,不由满怀高兴地说:“……鹏翔,该考虑下自己的个人问题啦。”

得知鹏飞的妻子刚生下老二不久,满舅便要鹏翔陪他出西屋看望正在坐月的肖丽平和婴儿。

当问起鹏飞到哪里去了时,肖丽平笑笑说:“满舅,不晓得您今天会来,鹏飞被大队派去参加水库冬修建设,昨天动身走的,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家。”

为了款待弟弟子赞,这天的中餐较为丰盛,有清炖老水鸭、清蒸土鲫鱼、还烹出了翠民最拉手的红烧肉、还有刚从菜园里砍下来的时鲜蔬菜……吃饭之前,翠民特意给儿媳端出了一菜碗鸭肉。

满舅走了,鹏翔却记住了满舅的话,真的该考虑下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斗转星移,岁月匆匆。一年多过去,时间进入一九六六年下半年,此时,学泥工已出师两年的鹏翔终于动了婚姻。

这年秋末某日的一个晚上,鹏翔踏着月色,到附近的戴家冲走夜人家,在戴正叔的家里,看见了前来他家作客的侄女吴丽娟,约模十七、八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头上扎一对羊角辫子,模样俊俏,显得清純可爱。

鹏翔从戴正叔对侄女的介绍中隐隐察觉到这女孩也许是家庭成份不好,因为,既然戴正叔夸她会读书、成绩好,但为何初中只读两年就辍学了呢?

果然,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戴正叔告诉鹏翔:“丽娟跟你一样,也是家庭成份不好,书读得多,也是空的,如今社会上招工都要讲成份了,她爹娘让她多少读一点开开眼界算了。”

鹏翔眼前的这位戴正叔名叫戴正凡,是戴家冲一位颇有声望的长者,鹏翔与他关系较好。吴丽娟是她妻子吴富群的嫡亲侄女。鹏翔心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要找对象,这姑娘不就是自己最合适的人选吗。”

鹏翔心中有了想法,于是便告别戴正叔,兴冲冲回到家中,把此事以及自己的心意全部告诉了妈妈和哥哥,全家人兴奋不已,当夜商议了很久。

第二天,鹏飞以坐人家为由特意来到戴家,当时,吴丽娟正在姑父家里与附近高丰学校的两名年轻女老师在一起唱“洪湖水”的歌曲,噪音是那么清脆甜润,少女的歌声像银铃般动听。

鹏飞便趁机边听歌声边看人。附近学校那两位女老师他是认得的,这位头上扎两条小辫子、喜欢笑的女孩想必就是吴丽娟,他看了好一阵才回家复命。

“妈妈,那姑娘蛮不错咧,大户人家子女,根底好,就看鹏翔与她有没有缘份。”

翠民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自言自语地说:“那我明天一定去看看。”

第二天早饭后,翠民带着鹏飞来到戴正叔家里,可惜姗姗来迟,吴丽娟已动身回家了,刚走半个时辰。群姑(吴丽娟的姑妈)满脸堆笑地留翠民母子坐,戴正叔连忙擂姜煎豆子芝麻茶。

翠民很高兴地落坐,与对方寒喧几句之后便转入正题:“群姑,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的,我家鹏翔前天夜里在你家坐,看中了你的侄女,他不好意思开口,要我来打个前站,问问情况。”

说到这里,翠民止住话,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群姑的态度。

群姑略带惊讶地笑着说:“哎呀,鹏翔,那是好角色咧,人长得高大、漂亮、技术又好,又会挣钱,丽娟能找到咯样好的伢子,那是她的福气。”

翠民听完,知道这事可能有蛮香,便连忙接话:“我与你两家隔得不远,我们毛家的情况你是晓得的,我想麻烦群姑把你侄女那边的情况介绍下好吗?”

这时,戴正叔已从厨房端出两大杯热气腾腾的豆子芝麻茶递给翠民母子,然后笑容可掬地说:“好事多磨,莫性急,先吃茶,先吃茶。”

“我侄女那就不是娘夸女,硬是妹哩长得乖。”群姑一边吃茶一边说:“□□年,她从长康完小毕业,班上二十四个同学考初中,只考取六个人,我侄女就是其中的一个。”

“丽娟家住哪里?”翠民问。

老地名叫石板吴,现在叫长康公社石板大队,那真是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不过,他们家土改后迁到了王思岩,那也是个好地方。”

“石板吴,王思岩,那隔我娘屋里不远啦!我们那里解放前喊作江家冲罗家屋场,如今叫作白水公社清明大队。”

“哟,江家冲罗家屋场,不远不远,我们两家娘屋里挨得近。我们娘家都姓吴,说不准是同宗同祠堂呢?”群姑很兴奋地说。

接着,她们又围绕祠堂以及家族方面的辈份、字号进行了回忆。结果真的是同祠堂。

同宗,而且又没反“派”(指辈份),论起来翠民还是吴丽娟的姑妈辈。还有,吴丽娟嫡亲姨父的亲妹妹,就是鹏翔的满舅妈。鹏翔的一个叔伯姑妈,是吴丽娟的伯伯、著名外科医生吴祖培的妻子。算是亲上加亲……

随着交谈的深入,现场的气氛更加亲切了。

群姑说:“丽娟出身于书香世家,母亲名叫胡慎君,如今在长沙当保姆,父亲名叫吴明新,在旧社会是有名的教书先生,解放后在本县汨罗教书,丽娟还有一个妹妹名叫吴上巳,两姊妹同娭毑住在一起,丽娟的祖父叫吴佑堂……”

翠民问:“人称佑堂五爷是吗?”

群姑说:“正是,正是。只可惜寿不长,六十岁就死了。”

“我父亲解放前曾协助管理族上和祠堂的事,”翠民回忆说:“我记得佑堂五爷和他的老兄焕堂四爷多次来过我家,商谈一些族上的事,我父亲当时人称述三爷。”

“哦,述三爷,有时也来我家,那里我还年幼,只记得我父亲讲述三爷会武功,打得四五个小伙子开。”

随着交谈的深入,她们谈话的内容也更加具体了。

群姑说:“丽娟是戊子的,今年还冒满十八岁。”

“鹏翔是壬午的,今年进二十四岁,”翠民接着试探性的问道:“侄女的个人问题,姑妈姑父可以作得主吧?”

“可以作一部分主,但是姑妈毕竟是出嫁之女,丽娟还有五个叔叔咧,”群姑接着又如数家珍似的讲出五个叔叔的名字和职业,当她讲到:“……五叔吴合丁在平江县总工会当干部。”时,坐在旁边一直未出声的鹏飞插话道:“吴合丁,我五十年代的同学就叫吴合丁啦!”鹏飞又进一步询问起吴合丁的年龄和相貌特征后,便认定这个吴合丁正是他当年的同学吴合丁。

戴正叔若有所思地说:“噢,我记得丽娟的父亲讲过,他自己一心忙于教学,丽娟的娘又长年在省城当保姆,女儿将来的个人问题就由丽娟的五叔合丁作主。说五叔是当干部的人,见多闻广,由他作主,放得心。鹏飞啊,你跟吴合丁是老同学,这就最好,我把合丁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跟他先联系下,或者要他专程回湘阴一次。”

群姑笑吟吟地说:“还蛮门当户对,我看是要得。”

翠民连忙说:“要得、要得。”接着又讲了一些客气的感谢话,然后与鹏飞高兴离去。

当天傍晚,在外面做泥工的鹏翔回到家里,得知这些情况后,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第二天,鹏飞专程去县邮电局,按戴正叔提供的号码与丽娟的叔叔吴合丁通了话。

在电话中,鹏飞首先自我介绍,引起对方的回忆和认可,然后双方在电话中亲热地以老同学相称;接着,鹏飞话锋一转:“合丁啦,讲个好事你听,我弟弟毛鹏翔看上了你的侄女吴丽娟,想跟她谈爱……”接着把鹏翔的情况作了一下介绍,并表示,到时候,如果双方冒意见,想请老同学回湘阴一趟,为侄女的婚事作主。电话那头,老同学吴合丁高兴地说:“好事、好事,正好丽娟的父亲也要我为丽娟的婚事作主。”

不久,吴合丁专程从平江赶到湘□□家塅,看望老同学毛鹏飞,当然最主要的是来考察鹏翔这个人如何。

当高大健壮而又英俊的鹏翔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诚恳地与他交谈了一番之后,吴合丁不禁暗自喜悦:“像这样的好小伙子到哪里去找?至于说鹏翔的家庭是地主成份,那也无关大局,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吗?只要在其他方面没意见就行。

出于女性所特有的细心和细致,翠民又寻出了一张鹏翔的单人上半身照片递给吴合丁,说:“丁叔,这是去年照的,请您交给立娟和她的父母和亲朋戚友看看。”丁叔连忙说:“好、好。”说完掏出随身带的公文包,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皮夹内。

吃过翠民特意烹饪的美味饭菜,告别老同学鹏飞全家,吴合丁当即折回老家长康乡。

在长康公社思岩大队吴丽娟家里,丁叔把大致情况跟侄女说了一下,然后表示:“据我观察,鹏翔那伢子是个百里挑一的角色,一表人材,又有一门泥工技术;还有,鹏翔的母亲也是个百里挑一的能干、贤惠的好家娘。我看蛮好,叔叔就为你作了这个主,要得波?”说完便把鹏翔的照片递给立娟看。

丽娟接过照片看了几眼,不觉面颊泛红,有点羞涩。她把照片递给身边的娭毑,娭毑戴上老花眼镜看了一会说:“长得相貌堂堂哟。”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儿子说:“合丁啦,带着照片,同丽娟去你四爷家,请他看看吧。”

四爷是丽娟祖父的哥哥,也是合丁父亲的兄长,人称焕堂四爷,他懂易经八卦,擅长给人看相。此刻,四爷从丽娟手中接过鹏翔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说:“聪明一双眼,富贵二朵梅,眼睛和耳朵都生得好,还有,人中长、鼻子大、额头生得高,是精明、诚实、有福之相。”接着又说:“‘左眉高、右眉低,身边定有好贤妻。’丽娟啦,此人相貌端庄,一定是有福之人。你到了毛家一定要做个好儿媳,好妻子,你会有福享,有好日子过的。”丽娟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

四爷的这番话,就更加促进了婚姻的顺利进行。

第二天,吴合丁告别母亲,匆匆赶回平江县城,然后给丽娟的父母打通了电话,述说了情况,交换了意见,大家皆大欢喜,看来一切顺风顺水。吴合丁又给戴正叔打电话,交待了一些有关的事项,并要他带鹏翔去长康的王思岩一次。

初冬时节,风和日丽,鹏翔和丽娟的姑父戴正叔相伴步行去丽娟家。

自己是裁缝师傅的翠民,早已把儿子装饰一新,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上衣,灰色卡其裤子,衣裤不大不小正合身。戴正叔赞叹说:“好马配好鞍,人要衣装啊……”

按照吴合丁的安排,戴正叔将鹏翔带到王思岩丽娟的另一个叔叔家里,然后又派人去通知丽娟前来。因为事先没有通气,当时丽娟还在干农活,刚从田里上来,一双赤脚,一只裤脚扎得高,一只裤脚扎得低,一边走路还一边梳头发,直的有点狼狈。

丽娟被引进叔叔家后面的厢房,骤然当着鹏翔和姑父的面,不觉两颊绯红,她笑着朝鹏翔点了点头,然后细声细气地对姑父说:“又不早点通知我,冒做一点准备,刚从田里上来,一双赤脚……”

鹏翔挺大方地笑笑说:“劳动光荣,你这是劳动本色……”

屋子里,三个人按三角形的三点坐好。戴正叔环视下这两个年轻人,然后用认真的语气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爱,首先是从谈开始,通过谈,了解双方,加深认识。好波?”说完便起身离开,并把门掩拢。

大约个把小时过去了,两个年轻人同时从厢房出来,红扑扑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戴正叔当即分别与两人谈了话,对方的回答都是肯定的:“我冇意见……,我同意……”

当天下午,鹏翔与戴正叔高高兴兴地赶回了家。

不久,丽娟又来到戴家冲姑妈家。群姑特意带她到了鹏翔的家。

进门之前,先团圈看看屋。眼前是一栋一连三间的土砖房:两间住房,一间灶屋,厕所搭在屋后面。说实话,这样的住房条件,在当时农村中只能算一般般。

走进屋内,只见从厨房里走出一位身材高大,头发斑白,年约五十来岁的大娘。丽娟心想,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家娘吧!乍一看,她感到有点望而生畏。

群姑急忙向前打招呼:“翠姐,今日特意带来一位贵客,到你屋里坐人家。你家今日蛮清静,你大媳妇丽平呢?”

“噢,稀客、稀客,难怪今日早晨喜鹊在屋顶上叫罗。”翠民连忙解下身上的围腰,笑吟吟地接着说:“丽平带着两个细的到她娘屋里去了,鹏飞出工、鹏翔做艺……群姑,咯就是丽娟吧?”

“是的、是的,按吴家祠堂的辈份,丽娟也是你的子侄辈,亲上加亲咧。”

丽娟霎时脸蛋飞红。

翠民微笑着说。“哎呀,你看我只顾谈话,还冒吃茶,让你们光坐着。群姑,我去厨房煎茶,你们坐。”说完便进入厨房。

趁翠民煎茶去了,群姑迅速带着丽娟在屋内“巡视”起来:两间住房,翠民与鹏飞全家住一间,鹏翔一人住一间。房间内,都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床上的花被子折得棱角分明、线条整齐。粉得白鹅一样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好看的风景画,房子里的木器虽然很陈旧,却显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她们又来看厨房,此时翠民正忙着煎茶,丽娟飞快地扫了一眼,只见灶屋宽敞,光线明亮,地面索索利利,一间大灶,一个大碗柜,还有饭桌、椅子……所有炊具的摆放都显得井井有条。看了这样的厨房,就能断定这厨房的主人是讲卫生的,是勤劳而能干的。

翠民端上了豆子芝麻茶,丽娟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好!平常很少能喝到这么美味的茶。

茶喝完了,翠民拿把椅子坐在群姑和立娟的斜对面,然后诚恳的笑着说:“群姑,你今天来得正好,我还打算过几天上你家的门呢。不知你晓得不,一九六二年我家鹏飞结婚,我们做热闹的搞,办了十几桌酒席,请了戏班子唱戏,还用大红轿子接的亲;但没想到后来就为此事,我受到了大队领导的严厉批评,给我扣的帽子是‘说我复古,铺张浪费……’这次,大队干部已提前上门交待我:‘鹏翔结婚必须一切从简’。”

翠民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娘崽商量好了,两家的成份都不好,都要从简,女方不要搞陪媒酒和出亲酒,男方的“报日”和“过礼”还是不能少的;只不过结婚酒宴这些场面上的礼数搞大了就影响大,我打算只办几桌饭,不收礼金,招待双方亲戚和最好的朋友。”

翠民刚说完,没想到丽娟马上说:“我冇意见,道理讲得清,牛肉敬得神,一切由您安排,我父母和亲戚都听我的,我看连‘接亲’都可以免去,我们自己走路来。”

见丽娟响当当地表了态,不由翠民心生感动,她伸出双手一把握住立娟的手,注视着未来儿媳妇俊俏的脸庞,目光中充满着感激和慈爱。此刻,丽娟心中原来那高大而令人生畏的婆婆形象,原来竟是这么的亲切和慈祥。

翠民动情地说:“丽娟啊,我们都是吴家的女儿,吴家与毛家有缘啦!能找到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好媳妇,这是我们鹏翔的福分。”

一番知心交谈过后,丽娟依依不舍地告别翠民,同姑妈离去。

不久,翠民又遵循传统习俗,打发鹏飞去立娟家“报日”和“过礼”……

一九六六年老历十二月十二,冬季里一个难得的晴朗日子。五叔吴合丁与三叔、满叔,带着吴丽娟以及她几个要好的女同学,一同从石板吴钟家大屋的叔叔家出发,步行前往毛家塅。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寒冷,山丘上的杉树仍是绿叶葱葱,一路上偶尔还能看到鸭群在池塘中悠闲游弋,不远处山上,枫树叶子已变成了深红色。这片红色,给江南冬季的田原和丘陵缀上了一抹盎然生气。正好象征着此时立娟的内心感受:那对爱情对理想生活的火热追求。

这是一个物质较匮乏、生活较简朴的时代;也是一个厉行节约、破旧立新的时代。不用男方抬轿或开车去接亲,女方徒步前来男家做新娘,一路上没有鼓乐、鞭炮,一个简约得再不能简约的“取亲”仪式。

丽娟一身青蓝的学生装打扮,化了淡妆的脸庞显得更加俊美。大家一路上以新娘子为中心,有说有笑,不知不觉来到了毛家塅,来到了鹏翔的家门口。鹏翔家的屋前早已悬挂了四个大红灯笼,大门两旁张贴着一副字体硕大、笔力雄健的新婚对联,上联是:“红莲开并蒂”,下联是“采凤乐□□”横批是“永结同心。”

一阵列噼哩啪啦的鞭炮声骤然响起,等候多时的鹏翔及亲友热情地把丽娟一行人迎进家里。屋子里贴着大红喜字,鹏翔的住房即洞房门口两旁,贴着一副字体娟秀的婚联:“花开并蒂姻缘美,鸟飞比翼恩爱长。”横批:“百年好合”。翠民和鹏飞的住房门口,也贴着一副醒目的婚联:“海枯石烂同心永结,地阔天高比翼□□。”横批:“相亲相爱”。

立娟的叔叔吴合丁在屋内寻找老同学鹏飞,而鹏飞上午十点多就已专程去湘阴码头,迎接从长沙动身的丽娟的妈妈胡慎君了。接回了亲家娘后,鹏飞这才有时间与吴合丁扯淡、聊天。此时,亲家相见,分外亲热,翠民一把握住胡慎君的手,共话家常客套,亲热如同姊妹,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

整个婚礼的进程均按翠民所预计和安排的那样进行。

这天中餐办了三桌饭,赴宴宾客只有丽娟妈、叔叔及婄吴立娟同来的几位女同学,鹏翔的同事以及毛家塅自家屋里的宗亲和乡友,翠民一再表示“不受一分钱的礼。”客人只好作罢。

下午,任凭翠民和立娟夫妇怎样挽留,同来送亲的三叔、满叔以及丽娟的几个女同学都匆匆赶回石板吴去了。入夜,来了很多准备闹洞房的青年男女,没多久,新郎新娘被人们簇拥送入洞房,开始了闹洞房。

年轻的小伙子充当了“闹”的主角,他们以“新婚三天,不分老幼”为由,变换着各种“闹”的内容,把新娘闹成了大红脸。最文明而且也是最主打的节目是“吃抬茶”,即新婚夫妻抬起放着一杯杯豆子芝麻茶和各色糖粒子的茶盘,依序走到闹洞房的客人面前敬茶,但客人须赞茶,而且要赞得好才能喝茶、吃糖。客人中不乏口才中的佼佼者,茶赞得蛮有水平,就像诗歌朗颂一样,声音宏亮,还押了韵。

第一位赞茶者有点俏皮的说:

喝茶吃糖口不干,

开口先赞新郎倌。

在外砌墙技术好,

在家又会抬茶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