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奈落的摆渡人(一)(1 / 2)

行灾之旅 星源空白 4181 字 10个月前

留不住两人,赫尔墨滋宣告了放弃。

送她们离开旧子德时,路过了一栋破败的建筑。

虽然这么说,建筑的墙壁,院子里头都很干净,所有物件都整齐摆放,经阳光映照而无比亮丽,毫无阴郁的感觉。

“很在意吗?”

“孤儿院?”零望见里头的孩子,向赫尔墨滋确认。

“是孩子们的营地……你说孤儿院也行吧。院长是……”

“今天有空来看这些孩子啦?”

赫尔墨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看着就粗鲁的大汉裹着围裙,带着与体格外貌给予人感想完全相反的柔和笑容,向院外的三人招手。

零一时没反应,莲也一样。

直至那毛糙的大团胡子都快凑到面前,两人才一同错愕的睁着眼睛。

“克利雷夫?!”

这一声不出赫尔墨滋的预料,她带以理解的笑意,斜过视线与克利雷夫对视。和他再止不住笑声。

“哈哈……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不不不……不吃惊才有问题吧。”零开始打量起那名昔日骑士团长现在的模样——完全的一副居家大叔的形态。

院门的一侧探出来几个小脑袋。

闻声而来的孩子们——他们穿着宽大的褐色军服,长袖还会拖在地上。尽管有裁剪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没有进一步修整。

“这些孩子……”

零能感觉到这些孩子——平均年龄可能不到九岁,其中最大的一名男孩走到克利雷夫身边,踮起脚努力凑到耳边。克利雷夫稍稍弯腰,专注听他的细语。

同时有其他几名孩子悄然来到了克利雷夫的身后,似乎要做什么。

赫尔墨滋朝有所动作的零和莲示意,让她们不必在意。

忽而是不知从哪处暗影投入的寒光。只是一刹——如此冷厉至不寒而栗的目光。空间的感知中仅仅出现恍惚的一刻,难以确认其坐标。

“精灵吗……”与上回一样,零注意到那点暴露身份的金发。她喃喃着,再抬头时已经无法发觉对方的存在。

焉然一声震耳欲聋。

抱歉,零听不见,但她切实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你们这些小鬼头!”

“大叔,许可证我们就拿去了喽——刚好有侦查援兵的需要不是嘛,我们走了!”

那些小家伙拿着从克利雷夫裤袋里的卡片,从为首的大孩子就一个连一个接着,聚在一堆纷纷攘攘跑了。

“自己的安全为首先保证啊!”克利雷夫为那些敏捷的孩子们远去的身影担心。在得到他们远远的回应后——虽说被风搅乱而听不大清,克利雷夫还是将鼓起的气松了下去,而后自言自语着“我算是大叔了吗?”

明明年仅二十五岁,只不过胡子毛发太多罢了……

“那些孩子……侦查什么去了?”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零对那些几分外貌邋遢且展现调皮天性的孩子总会带起怜悯。从对话中也推测出几分因果,于是皱眉看着他们钻入树林的动作,再看向克利雷夫。

“他们当然知道啊,为人民而战嘛。”

“唉?”

赫尔墨滋这时插进来,要做向零解释那群孩子的理由,又漫不经心的动作搭着莲的肩膀,看着银猫的双眸,扫过克利雷夫的诧异神色。

眼神忽而冷冽,云霓散漫,中心飘过柔和的高光。

“零,那群孩子呢。他们知道自己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们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想……这群孩子,大都是从王国,从贵族的清扫中逃出来。他们有的是被父母抛起,有的生来是奴隶,从贫民窟中苟延残喘,跟随流亡的队伍一直到这……而他们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骄傲,所以……”

“好了好了,我不是来听长篇大论的。”零歪歪脑袋叹口气,耳朵虽是挺着,却能感觉软下几分。

“所以你现在向孩子们的方向开门是为了什么呢?”赫尔墨滋注意到了那不轻易可见自零的方位出现的波动。

“零总是豆腐心呢。”莲这时补了一句。

……仿佛被刀捅了。

赫尔墨滋微笑着,和婉的面向零,“不过孩子们还是很有本事的,所以你们也没必要担心……零,你不是赶时间吗?快去吧。”

“啊啊……”头顶仿佛冒出蒸汽,零别过脸,侧脸贴在右肩,视线最后晃过身后。她拉起莲向反方向打开空间的门扉,径直走入。

白色空洞将要消去,赫尔墨滋和克利雷夫向她们作出最后的告别。

“还有啊,青鸟就拜托你们了,保持联络啊!”

赫尔墨滋的声音消失在银光闭合的空间之后,回音一并消失在耳畔。

……

硕大的舞台总是上演群像的演绎,起舞的命运遭受观众的注视,剧场中的所有亦是群像的一部分,被命运的丝绳交织。

旅人只能遥望璀璨的星空,记忆这副星河存在的灿烂。倘若何时成为那流淌星河的一员,记忆会流逝,会淡然,过往会追上现在,折磨将来。

少女依旧会梦见那些记忆。

熟悉却陌生的痛苦,一遍遍放映眼前,催促她拾起那无所谓的身份。

“憋着那么多的话,总是令人难受……莲,和我看看月亮吗?”

“嗯。”

明日要参加冒险者考核,完成之后立即出发。这将踏上旅途中的等待与未知的恐慌,刺激二人的神经。

不过,书本的引导一开始令人不明所以……似乎作者的开端是旧子德的灾穴……为什么是那里?

为了引出什么?书本难道存在误导性的问题?或者说……作者作为转生者,诞生自旧子德灾穴。

而根据书上时间记载,以及对遗迹机兵的描述……那时候,恐怕遗迹天灾诞生的时间——近六十三年前。

和莲稍讨论了一下,最后只能得出得过且过的结论。

其它的一些疑难杂症,不必去探究。刨根问底的话,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而作为旅者,不能如此。

接下去,应该就不会有差错了。

虽然说纯属是浪费时间的经历,零认为那种以动摇她心智为目的的经历完全没有来的必要。不过,并非没有收获就是了。

“那个时候……莲,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找上你的吗?”

她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有猜测,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所以,我不想追问你。”

“搞什么啊……莲,你啊……”零忽而起身,狠狠朝少女扣下一个暴栗。

没料到零突然的动作,少女吃痛闭起双眼,捂着脑袋再睁出一条缝,透过垂下的发帘,委屈可怜的看着零。

“你啊,就是想太多,顾虑太多了……不过对于做好觉悟的我们而言,这些无所谓,不是吗?”

为这即将到来的时刻,为即将踏上的真正路程的起点,零为此做了四年的准备。

瑾羽·夜空其实说的不错,自零姐死后,现在在这里的这只银猫,早就是神明丝绳下的人偶。

似乎未来的一切,都被牢牢掌控在了他人手中。

然而命运——是既定的存在。

即便没有白色的神明告知她一切,一切也会以不同的方式继续进行。零依旧会遇见吸血姬,会目睹零的死亡,会获得圣剑维拉斯特的认可,也会和少女——莲·诺雅·伊洛相遇。

萍水相逢,涓涓细流相涌。

日月星转的轮回,将人的目光吸引向虚假的天空。

迷幻旋律的虹光交织,降临人的诞生。

‘现在,送你一个问题。’

‘你……是谁呢?’

少女从地铺上惊醒。

身边银猫侧躺着,背对着她。

……再睡不着了,听见那属于天空的声音后。

少女从帐篷中走出,小心探头后找了处被月光直射的位置,透过树影,随手扫扫铺了几层叶子后,在那块坐下。

少女需要思考。

她疲倦的眼帘垂着,肩上裸露的几块皮肤被风吹着。亚麻色的长发落在肩头,痒痒的——她不知该去思考什么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就是自己。

本应该是这样的。

意外的发现,昭示了她另外的身份。

“兰从没有说过……”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天空出现的霓虹云层围绕的空洞。

零说,她不清楚自己到达这个世界时是什么情境。但可以感受到一些的存在,更是对兰存在某些直觉与指引。

天灾的诞生……与核心有关,而那凝集的核心——

她对兰产生的异样情愫,那番莫名的直觉……莲·诺雅·伊洛,无论怎么否认,她必然与世界之钟存在某种关系。

旧子德的灾穴,在那遗迹中得到的属于“格尼乌斯的笔记”,记载了关于“世界之钟”等一系列存在。

“概念之地的诞生,基于世界之钟的诞生与分化,如同树枝的分叉,是那么的正常且合理的存在。”

“而石头,是无数分流的壁垒——与概念之地互相吻合,深入树枝的记忆分流,与钟接通。”

她……莲·诺雅·伊洛,不曾怀疑自己的记忆。

然而当零告诉她,是神告知白色少女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莲感到了恐慌。

由此而延伸的,是一盘无人逃脱的棋局,是操纵未来的丝线。

她存在其中,进而怀疑过去发生的一切。

但……

“零说的对,我想太多了。”

如此思考的演变还是作废罢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后就是暴躁的抓起头发……少女此时总觉得几分自负。

肩膀忽而被抓住,然后是无奈的叹气。莲被吓着耸起双肩,很快也放下堵住的气,回头抓着洁白细长的纤手,望向零。

不是零。

是赫尔墨滋的最后请求——青鸟。

“你能变身为人形啊。”

“吾等只可化人一时刻……汝,有心病?”

“没事了,只是我想太多而已。”

“是吗?”几分怠惰却利落的落下了——零稍许不满的声音。

零招招手,打开银色门扉。青鸟望了望两人,双眸微眨,伴随一股青烟后化作赤首黑目的青蓝三足大鸟飞入门扉。

零最近喜爱用语重心长的语气,不过和众人告别——零完成A等级离开冒险者公会时,显得比较成熟的是莲就是了。

比如说“会照顾好零”之类的话。

毕竟零不会做饭。

即便说银猫为此备了许多干粮,不过少女认为对于猫而言,只吃干粮对身体健康不是很友好。

零平时就不注意饮食习惯,在旅途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人能监督,恐怕会更加糟糕。再者,这也是少女此时少数能做到的事情了。

“嘛,那些信息集合起来,可以确认的无非就是我们来自异世界而已,我们之间存在共性与差异,很正常不是吗?”

“以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世界的情景……生日那天,零姐告诉我,我死去的那天——风雨交加,雷声在天穹的空洞中与闪电的分支交错……”

“零的生日。”

“嗯?”

“二月十七日,我的生日……零,你的。”

“唉~三月十三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哦。”

莲沉默了片刻。

“我的生日啊,还有零之名,是零姐送给我的。零姐死后,生日就不必要了。而且……也没人陪我。”零幽幽道,等待少女的反应。

“那我会陪你——”

没等莲说完,零就朝她脑袋上轻轻锤了一下,撩过少女的发梢。

“是我陪你啦。”

“姆——”莲不满的鼓起脸颊。

零“嘿嘿”的笑着,向莲招手,撩起帐篷的帘,钻了进去。

“好啦,快睡吧,莲。”

“嗯。”

只剩下不知名小虫与一些小动物的稀疏声在夜间穿梭。

人活着,总是有其意义的。

一切皆是没有颜色的灵魂,没用重量。

人的生命,为自己负载了百斤的身体。活着的价值,即寻找为何而活的意义。有限的生命拥有可实现的属于自己的价值;即便尽头无垠,自由超脱,也不应狂妄无睹。

此之为——现在。

命运的丝线如何缠绕,总归缭绕美丽的纹理。纯洁无暇的一片愿景,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在这之中所有带来一切的欣喜,会得出远大于结果的定论。

虚妄与现实,而伪善的人在他人赞扬下划船,只因唯有如此,才能令自己感到活着的现实。

……穿越一片小林后,沿所谓奈落的河流,两位旅者透过阴翳的清爽,映入双眸中一片粼波碧绿。

“奈落的尽头吗?”

不出所料,奈落沼泽也是概念之地。

“书上说,不会游泳的话,就等摆渡人来接送……”

“但书的作者是六十多年前的不是吗?而且看描述,摆渡人是一名普通人类。”

零说着,向前靠近隔离奈落与外界那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通过去,就是属于奈落的概念。

概念之地时常和空间元素扯上关系,零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干脆,回去买一个避水结界在进入。

嗯,干脆再备几个爆裂便携魔术,驱动疾矢之类的。

如此想着就打算开启门扉。可银色光纤几番扭转后,几番融入空气,渐变作周边景色的一份。

“怎么了?”

“传送不了……不,准确来说,是被阻隔了……被概念之地阻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