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云之下(1 / 2)

释厄录 囚牛 2189 字 9个月前

唐初,南诏王遣使拜唐王。

王曰:尊使从何而来?

使曰:南云之下。

南云之下,即是云南。

南云之下,十万里大山,青葱幽深,百千道河流,奔腾不息,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妖魔精怪各踞山头仰天嘶吼,再加上遍地毒虫,瘴气缭绕,生人勿近,上古时,叫做南疆。

上古已是上古,而今云南,依然十万里,但已经有一座大城,矗立其中,震慑诸邪,聚百族之人,垦荒耕田,已是一片繁华景象。

这座大城,就是滇都城,因前元朝时,在此设昆明千户所,又叫昆明城。

无黔宁王府,无大明昆明城。

黔宁王,生于元末乱世,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了乞讨为生,本姓已无从可知,后来,遇到了一个同是讨饭的和尚。

也许是漫漫讨饭路太过孤寂,年轻和尚看着五六岁的小乞丐,像是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微微一笑,说到,

“我叫朱重八,没老婆,更没有儿子,咱俩有缘,你就做我的儿子吧。”

“嗯。”

“以后,你就叫朱英。”

“嗯。”

一父一子,沿途讨饭不停,一直讨到了农民起义军中。

朱英,还没有刀长的时候,就帮着父亲磨刀披甲,比刀长的时候,就拎着刀,跟着父亲冲锋陷阵。

辛酸寒苦,刀山血海,一路走来,直到父亲成了皇帝,儿子朱英也成了当世名将。

身为皇帝的朱元璋已有儿子朱标,朱英是义子,又为当世名将,屡遭文臣非议,朱元璋不得不拉着朱英的手,叹息道,

“儿子,你我父子多年,情谊不变,以后也不会变,你还喊我叫父亲,但你不能再姓朱了。”

朱英嚎啕大哭,跪地不起,

“儿子沐浴父亲恩德,得以在乱世中存活,万世不敢忘。”

饶是朱元璋杀伐果断,也不禁泪湿双目,

“好吧,以后,你就姓沐,叫沐英。”

从此,沐英平吐蕃,驱元败军过贺兰山,平定云南,后镇守之,加固昆明城,统领闻名天下的火龙卫,自创火枪战阵,妖魔亦不敢侵扰。

修水,屯田,挖盐,办学,不过十余年,昆明城已是一片繁华,武可定乱世,文能开盛世,太祖亦盛赞之,封西平侯。

可惜天妒英才,义母马皇后病逝,这位和父亲一样对自己视如己出的母亲去世,沐英悲痛欲绝,呕血不止,从此身体衰弱。

强撑了几年,又听闻从小带大的弟弟太子朱标去世,沐英再遭重创,不久就撒手西去。

太祖甚为悲痛,亲迎沐英灵柩至应天,谥昭靖,享太庙,追封黔宁王,沐氏一族,从此永镇大明南疆。

黔宁王府,就在昆明城中的大湖之畔,相较于京城里那些雕梁画栋,王府颇为平常,只具规格,并无任何奢华装饰。

王府后院是一片荔枝林,翠绿青葱中点点红芒,带着淡淡香甜荔枝果香飘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响起,在荔枝林间穿梭,寻找着虫儿。

林深处,一个篱笆院子,围起几间简陋竹屋。

滇南四季如春,钟离九一身薄薄春衫,正坐在院子里,面前桌子上堆满了卷宗,借着大好日头,翻看着这几年,朱雀在滇南深山里查到的蛛丝马迹。

看着卷宗如山,钟离九埋头其间,一边看,一边皱眉思索,时不时拎起酒壶,狠狠灌下一口。

颇为奇怪,朱雀在昆明城三年,竟然没有找到一个玉奴,自然不是他偷懒耍滑,资料中可以看到,昆明城里每旬失踪和死亡记录,朱雀都会按时查阅核对,这也是找不到玉奴不得不一条一条人命的去核对追查。

眉头渐渐蹙起,没有仙山的具体信息,也没有找到一个玉奴,哪来这么多扛起仙山的妖魔?

不过,从资料中可以看出,这南疆的仙人一直在猎捕妖怪,不管是否为魔,都逃不过,隐卫撒到大山里的玄卫都有回报,已经收了妖牌的妖怪数量这几年急剧变少,而且很多初具灵智的妖怪,还未来得及赐妖牌,就消失不见了。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了,繁乱中一片张狂,没有化形的妖怪只能躲在昆明城附近的山头上,还有的,已经离开山林,逃出了云南。

放下卷宗,拎起腰间玉酒壶,就要借酒消愁,这才发觉酒壶已空,回身朝着一扇小门喊道,

“上酒。”

喊过之后,躺在座椅上,闭起眼睛,轻轻揉着眉间。等待许久,没有闻到酒香,不禁有些焦躁,就要再喊。

“咣!”

一小坛酒狠狠砸在桌上,震的几本卷宗落在地上,钟离九抬起眼睛,就看见小娅拉着脸,学者铁凌霜的架势眯起眼睛,冷漠的盯着自己。

自己这左统领,越来越让人厌烦了,连侍卫的侍女都敢摆脸色了,真是岂有此理。钟离九气闷一笑,伸手拎起那坛酒,掀开泥封,一股沁人酒香扑面而来,忧愁顿解。

仰头灌了半坛,呼出一口酒气,钟离九放下酒坛,对着冷面小娅轻轻一笑,

“要是发闷,就去外面逛逛。”

小娅一改柔弱,抬起两只小手,用力的摆了几个手势,最后紧紧握着拳头,圆圆大眼泛着泪花,瞪着钟离九。

钟离九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找她,她要是过了关口,过几天自会过来找你,要是过不了,你就把她忘了。”

看着小娅抹着眼泪,跑回小屋,小院子又安静下来,钟离九指尖轻敲酒坛,香甜荔枝酒香随着叮叮声响飘散。

这才是第一个关口,若是过不了,那不仅仇报不了,以后也会面临无休无止地追杀,从生下来,就是你的命运,铁凌霜。

沉默了一会,钟离九回过神来,打量了眼小酒坛子,看来是最小号的,刚刚一大口,已经灌下去了大半,现在只得轻轻喝了一口,把剩余的酒都灌进了自己的酒壶中,又翻起了卷宗。

一直到林间渐暗,烟雾飘起,钟离九合上最后一本卷宗,抬起头,对着身边早已回来的两个人问到,

“小雀,你见过龙陵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