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九头九尾暗中交易,小夭全然不知情。
相柳与命官正在歌舞坊的厢房中议事,隔壁间的人声忽然更吵嚷了些,几个男客正带着酒意大聊王姬与赤水族长的婚事,男客们带着些功利心揣度,直说这赤水丰隆借了联姻能得来的桩桩好处,而歌伎们则八卦着女子关切的那点子事,说这赤水族长年轻有为相貌不凡,更立誓此生只与王姬结一连理,在这个男子可妻妾成群的环境里,四大氏族之首的族长能有此承诺,着实令女子们打心眼里羡慕眼热,最后歌伎们叽叽喳喳得出结论,王姬真命好!
相柳越是不想听,但那些刺痛耳膜的字眼生生飞入耳中。这真是讽刺,世人似乎都在看好这桩婚事。连那命官聊完军务,也忍不住最后感叹了一句,“大荒几百年没见过这般盛事了。”
相柳面色如常,轻轻揣起义父的信笺,与命官作别。相柳走出歌舞坊的同时,天色乍变,本来的晴空万里忽然来了阵阴雨,镇上的乡邻们被这突然的雨势搅得有些慌乱,忙着收衣服的收衣服,往家跑的往家跑,相柳形单影只地孑行于烟雨之中,任凭自己任性地催动灵力,似要将心头所有的压抑不甘,借着一场雨,尽数宣泄。
不知不觉,竟又来到许久不曾路过的碧水河畔,往日种种在朦胧细雨中,交错于眼前。相柳在岸上站了良久,才缓缓摊开了掌心,那颗冰晶球里,女鲛人面透桃花地向他款款伸出一只手,相柳也探出一根手指,朝着女鲛人手臂伸出的方向,可是冰晶球的内外注定是两个世界,相柳的指尖停在那一层晶莹之上,无法再向前半分。
那一夜,清水镇下了有史以来最莫测、最汹涌的一场雨。镇上有年岁颇长的妖怪直言,这场雨来得不正常,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知是否有谁大胆惊扰了什么灵力高深的大人物,说不得,也许是这天下大势也要骤然“变天”了。
「她要嫁人了。」
这句话一日日压在心头,令自己辗转反侧,无法任由她带着逃婚背弃盟誓的标签度过余生,但也没有办法听任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住进赤水的封地。得想一个法子,相柳想起与自己打了数百年交道的那只狐狸,转而在愈府院墙外留下一处标记,约了涂山璟会面,涂山的暗探得过璟的示意,看到那个标记,定会尽快通传的。
还是那处歌舞坊里小小厢房,还是两个相对而坐的男人,涂山璟来了一会儿,相柳始终沉默,面具后边的那张脸看不出情绪,涂山璟以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似是百无聊赖,也有催促之意,果然,相柳终于开口了,“我想要三十七年的军需物资。”
“好说,只是你也知道,今时今日的形势,物资价格我就不变了,但运费恐怕要翻番……”涂山璟还没说完,就见相柳抬起一只手。
“这次我付的不是钱,是一个人的自由。”相柳抬眼,面具后的目光风波不惊,幽深静谧的双瞳在昏暗的厢房里闪烁淡淡寒光,竟然逼得涂山璟不敢直视,既然不敢直视,涂山璟疑惑皱眉的样子,也就不具备任何谈判施压的意义。
相柳又自斟自饮了一口,才接着说,“你最希望的那个人,我有办法让她自由。”
涂山璟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恐怕不是真的好心为了帮我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黑帝与心腹肱骨之臣生了罅隙,这个好处,算不算理由?”相柳一杯又一杯,竟不知醉。
涂山璟快速盘算,似乎这笔交易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好,我接受这个理由,也接受这笔交易。”
谁知相柳却将酒杯往桌面一置,笑了,“久闻青丘公子与赤水丰隆兄弟情谊,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涂山璟随他揶揄,甚至懒得与这只妖怪多作解释。
相柳继续盯视着他,“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居然既不关心我用何方法让她自由,也不在意她未来的名声?”
涂山璟只觉得相柳盯视的目光如有实质,戳得自己面上生寒,又未料相柳有此一问,心中恼意迭起,恨恨甩了一句,“那都是你需做的事,与我何干?”说完,半是怯意半是怒意,就要拂袖而去。
相柳只略挥挥手,如逗引只老鼠似的轻松随意,就见两枚冰晶悄然凝结,悬空钉在涂山璟去路上,“我还未说完,事成之后,若她与你碰上了,我要你说,今日的交易是由你发起,是你,见不得她嫁与他人,见不得她长居赤水。”
涂山璟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本来自己也是如此打算的,但此刻被相柳先讲了出来,心内错愕之余,更生不快,“相柳将军还有什么话,不妨一次说完。”两枚冰晶不客气地迫在面前,涂山璟只盼他赶紧说完,让自己赶紧离开。
相柳在面具后不知是笑了,还是厌了,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侧了侧头,两枚冰晶便如出现时那般,又悄然消隐于空气里,涂山璟走出两步,才哼了一声,将门狠狠甩上。
涂山璟离开后,相柳又一杯一杯地喝完整壶酒,这才起身,去往清水镇,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还有一件事,应该尽快做完。
204 相柳为自己取的名字,藏着心底最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