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顿温馨的晚餐、数不清的闲话与怀念,翌日,钱檐背着手,走在有些陌生的亲切的市井上。
钱文秀始终低着头,保持一步的差距,默默地跟在后面。
钱檐东看看西瞧瞧,那双细小而尖锐的眼睛从没闲下过,好像任何事物都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看到了许多没在喧城见过东西,看到这里那里的店面都和从前不一样了,看到好些曾经关系不错的人苍老了许多,有的牵着小孩与他擦肩而过,还看到不少不认识的年轻人,那些人小时侯可能被他抱过。
都变了,钱檐想。
当钱檐走到赵明登的铺子前时,站了好久,赵明登看了好久才想起钱檐是谁,欢天喜地地把妻子从屋里拉出来,然后拜见大人。
钱檐罢手,微笑点头:“你们成亲这么久,有孩子了吗?”
赵明登夫妇大窘,苦苦摇头。
“那当我没说。”钱檐说。
随后钱檐不再管他们,来到不远处一扇不知被什么撞出裂缝的木门前,看了一眼身后的钱文秀,随后伸手扣门。
“来啦,来啦。”不一会儿,有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哎呀,别敲了,再敲门都坏了。”
院门一开,果真是个“小女孩”。
钱檐比多数人要高,要不是低头去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面前站了个人。
可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他反倒是愣住了。
昨晚除了欢声笑语,钱檐还让管家汇报了喧城乃至大唐国的一些重要事宜。
管家不敢撒谎,他知道钱檐一眼就能看穿,就像他了解老爷一样,老爷也了解他。
所以管家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钱檐也就清晓了一切来龙去脉。
新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读书,先生没有子女,除了来上课的学生,书斋里向来只有先生一个人住,倒是有一个女孩儿总是想方设法闯进书斋,死皮赖脸求先生收下她。
但据管家说,她前几天被钱文秀砸破了头,想来是没命了,可又突然消失不见,以钱家的手段到现在也没找到。
钱檐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这事,在他想来那个女孩死或没死,去了哪里都不重要,他也不会轻饶钱文秀,只是事有先后得一件一件来,要讲方法和时机,和以前比,他更清楚该怎么教子。
而现在,钱檐真的只是想来拜访先生而已。
“你叫水儿是吗?”钱檐微微俯下身,和善地问。
水儿不认识钱檐,所以没有看他,但她认识钱檐身后的人,恶狠狠地盯着,抓着门框的手不自觉用力,如临大敌。
钱文秀也瞪大眼睛,就像看见了奇迹,似是桂圆核的眼睛,变成弯弯的一条缝,情不自禁的想笑,双手双脚不规矩地摆弄着,蠢蠢欲动。
钱檐没忍住,往他脑门上来了一记,这才平息。
“你是谁?”钱檐又问,“先生在吗?”
“水儿,在。”水儿极其谨慎地回答,细细打量眼前的人,似是要看出两人间的猫腻,想着怎么把他们打发走。
钱檐笑笑,直接表达来意:“我是钱文秀的父亲,昨天刚从外地回来,想拜访先生,能让我们进去吗?”
水儿不作答,两腮鼓起,眼神尖锐,就像是看家护院的小狗不,她更像小猫咪。
她又看了一眼钱文秀,然后转身看向院内。
先生起身点点头。
“先生就在,请进。”水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