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钱檐被水儿迎进门,随即把书斋略微扫视一圈,看到一只竹躺椅,其上有一卷书,最后把视线放在石阶上背对他们的灰衣人身上。
钱文秀藏在钱檐身后,尽量不让那人看见,时不时偷看水儿一两眼。
“钱老板,来坐啊。”先生举起一手,像是在邀请客人,但他自己却一步没停,直走进屋。
水儿几个大步,跟到先生后面,避开钱文秀的视线。
钱老板?怎么还会有人这样叫我?他知道我?
钱檐看着那人的背影,竟是又愣住了,心想好像真在哪里见过,心头一动,也快步上前。
桌上正巧准备了四个杯子,先生刚刚坐下,正在倒茶,正好侧过脸,钱檐看不见。
但那熟悉的感觉更浓了,钱檐的小心脏不经跳动起来,面色潮红,十根手指不安的躁动。
钱文秀怪异地看着钱檐,心想原来我爹好这口。
水儿刚想把倒好的茶水端出去,看到这光景,赶紧放下,抓住先生的衣袖,恶狠狠地敌视两人。
终于,先生把脸亮了出来,笑嘻嘻地伸手,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啊。”
坐啊
脑袋里嗡的一声。
钱檐不敢坐,甚至两腿发软,有点想跪下。
他当然不是对先生起了什么白痴的生理反应,他只是真的很激动,怎么说呢像心痒痒的感觉,释放的感觉,轻松的感觉,感动的感觉,想哭的感觉,心花怒放的感觉,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感觉。
总之他现在异常的亢奋,但他强忍着。
钱檐认为,身为长辈,绝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何况有个高的在,先生不会喜欢的。
忽然,他的小心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凉了下来,微微刺痛。
因为他想起了两个字——水儿,也想起了另一个人,然后想起了很多事。
水儿被钱文秀砸破脑袋的事也出现在他脑海,小心脏更苦痛。
虽然水儿不像管家说的样,受到了重伤,死了,而是活蹦乱跳的,但看着没事,并不代表真的没事,说不定有个什么麻烦的后遗症。
想到此节,钱檐苦涩得看向钱文秀,心想要不要当面断绝父子关系。
钱文秀更加怪异地看着钱檐,那复杂的视线,令他忽然很想喊一句,虎毒不食子啊!
钱檐收回视线,沉思一会儿,决定正面面对这件事,像个男人一样,像个父亲一样。
大不了一死,如果为了这屁大点事,就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我钱檐以后哪来的脸面,面对妻子,面对亲人,面对兄弟,又哪里还有人敢与我做生意?
老子豁出去了!
他抬起头,板起脸,微整衣襟,就像是在谈生意一样庄重严肃,直面先生。
先生还在微笑,还举着手示意他去坐,但落在钱檐眼中,就像地狱的恶魔,杀人的凶鬼,他甚至觉得有谁在骂他。
钱檐当时就怂了,腿也软了。
先生嘴唇微动,一股无声无形的力量将钱檐的身体整个拖住,不然怕是要软趴在地上。
钱檐僵着脸,坐到椅子上事实上是被强拉上去的,心惊胆战地与先生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