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大太太梁氏的哥哥生辰。
日始,大太太便带了穿戴一新的夏青筠姐妹两过梁府去贺寿。而夏子玉和夏子岐早在前日便过去帮忙了。
夏青筠这不是第一次到梁府,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年下才升了广州盐都衙门的盐督舅舅,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见林晋安。
十五岁的林晋安是个翩翩少年,他着了上好的葱白锦缎撒墨团的直身长袍立在门前对她们温和的笑,腼腆而温润。
晃花了夏青筠的眼。
年少的时光里总会有一个直直的撞进你心里的人,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的方式,不因为他有多么的好。只是时机对了,场景对了,心境对了。
当时夏青筠并不知道,她短暂的一生皆因这个和煦的笑。可是这是后话,毕竟谁都不能早知如此。
于是她的脸羞得通红,埋头跟在梁氏身后朝着内院去了。
梁府不同于夏府的富丽堂皇,处处都透着曲径通幽的意味,种植的也大多是奇花异草,让人不由得便沉醉进去。夏青筠走着走着,忽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白色身影。
一眼,一生。
她随着母亲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正房处。这正房又和夏府相似,她抬头望了一眼,虽换了新匾,但依旧书着‘和安堂’几个字,便知道是到了大房的舅母林氏处了。
果然,刚掀了帘子,便见她表妹梁采薇笑着迎了出来,冲着自己的母亲行了礼,又和自己说笑一番,便拉了青笙一起走。
她和青笙的感情最好,两个人进了房便腻歪到一处去了。
林氏笑意盈盈的拉了她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赞叹道“要说,筠丫头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大太太向来信佛,是以心肠甚是慈悲,她微笑道“筠丫头是个懂事的,你大外甥和青笙都是说不得骂不得,也就筠丫头能替我想了。”
林氏转头看梁氏一眼,手里越发拉着青筠不放,爱怜道“也难怪你那么疼她。既是来了,便在舅母这儿多住些日子吧,正好我嫂嫂也带着儿子女儿来了,你们倒是正好热热闹闹的玩几天。”
夏青筠顿时心里一动,大舅母林氏是从五品武义将军林尚武的妹妹,刚才在门口站着的少年又是随着大表哥迎客的,那便十有八九是舅母的侄子了。
只是她虽然有心留下,但到底是不能作主的,于是便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看梁氏,手里的帕子已被绞成了一团。
梁氏素来和这个嫂嫂甚是交好,见她如此说自然也没拒绝的道理,笑着看了看夏青筠和夏青笙,回头笑道“既然如此说,筠丫头就留下吧。左右百花会也快到了,该和薇儿她们一起做些针凿女红,我们家那边哪儿有这里省心。”
夏青筠心内轰的一下炸开了花,想着白衣少年脸上的笑,心底竟溢出丝丝甜蜜来。想要笑,却又忙掩了。
因着老太太近日身子都不大爽利,梁氏自然是要在家里侍候照应的,因此用过午饭便携了夏青笙回府去了,单单留了夏青筠在这边府里。
夏青筠送梁氏和青笙上了蓝绸红底的马车,方才转身和采薇说笑着往回走,身后跟了一大堆丫环婆子,她皱皱眉,拉了梁采薇道“好容易来一趟,咱们姐儿俩亲亲热热的散会儿步岂不好?要这么些人跟着做什么?白白坏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