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辉映,普照荒原。
路行云再度掀起马车车厢的帘幕,这下定淳也看清楚了,里头空空如也。
“怎会如此?”定淳惊讶万状,放下车辕,“小僧一路护着小公主,绝无闪失。”
路行云凝面不语,细细检查车厢内外。
阳琏真伽与大慧行思离去前一直身处自己的视线中,绝无抽身夺走阔阔拉的可能。难道阔阔拉真如草原上的露水,值晨曦来临之际,自行蒸发了不成?这当然不可能了,况且定淳说过,阔阔拉在颠簸中撞了脑袋,以致晕厥,始终倒在车厢里头。
综合判断,阔阔拉离奇消失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当山包上几人混战正酣的当口,另有他人偷偷摸摸,暗中将阔阔拉掠走了。
定淳焦急万分,搓着手道:“组长,怎么办?”
路行云冷静道:“不急,人不会凭空不见,必有线索。”说完,低头环顾车厢周围。
不多时,在几步外发现了异常。
“这是个脚印?”
定淳蹲下身子,眼前松软的沙地上,陷着两个差不多深浅的印迹。这两个印迹,各分四个叉,可是却不像人的脚印,宽大似蒲扇,形状则与破裂的芭蕉叶相近。
路行云观察片刻,回头望向车厢,喃喃说道:“相隔大约有十步了。”
定淳四下张望:“远近只有这一个突兀的印迹。”
路行云点点头,以这两个印迹的所在为起点,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走了十步,及至最后向北走到头,却找到了隐没在草丛间的另一双印迹。
定淳惊道:“那人一跨之距,竟达十步。”
路行云肃道:“不止如此,你看那边。”抬手指点,顺看过去,稍偏几寸的一块大石边上,一个土洞赫然出现。土洞开口大如瓮口,能够同时容下两人挤进去,只因给飘摆的高草丛掩盖,是以不易发觉。
定淳走到土洞前,洞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他将钩镰枪往里一探,枪柄没入大半才戳到了土洞底部,由此可见,土洞在下面转变了方向。
“组长,小公主莫非在洞里?小僧进去看看。”
路行云趴在地上,往里头喊了几声,侧耳倾听回音,几次过后,说道:“不必,贸然下去,太过凶险。这条土洞不深,走向应当与地面平齐,我们在地面上走即可。”
定淳疑惑不解,路行云又道:“洞口翻起的泥土新鲜,所以这土洞一定是新掘开的。掘洞之人手段高明,但在地下行动,毕竟漆黑难辨方位,他若迂回绕弯,自个人就得先迷了方位,所以土洞的在地下必定是直走的。这里的土洞向东北方,我们也往东北方走。”
“他在地下,我们在地上,能堵住他吗?”
“地下气闷,待久了就会窒息,就算那掘洞之人本领了得不需要换气,小公主也得换气。我猜每隔一段路程,那掘洞之人便要破土到地面换气,顺便确认方位无误。我们赶紧追,没准儿能在他下次换气的时候把他揪出来!”
定淳猛点头道:“好,走!”他青光寺元气功法修为不俗,时间虽短,但恢复了很多。
当下两人脚不沾地,疾疾飞奔,出东北方二里,果真在两棵松树间又发现一个土洞。
“人已经走了,土洞换往正北去了。”
路行云喘口气,与定淳马不停蹄,继续追寻。阔阔拉柔弱,憋不了多久的气。她一口气的时间,掘洞之人在地下便能便掘土边行走将近二里路程,速度实在惊人。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复行数里,途中又找到了两个土洞,但都不见人影。
直到不远处一条小溪涓涓流过,路行云大喜过望,拍手道:“成了!”纵跃几步,跳上溪边的一块青石。
定淳随后赶到,正当时,青石近处,松软的地面突然鼓动。但听“扑扑”两声,浮土向四面八方飞溅,顿时从地面破开一个大洞。
路行云“刷拉”拔剑,眼到处,洞口先冒出一顶沾满了泥土的竹笠。紧接着,竹笠的主人似乎觉察到了不妙,那竹笠却又缩回了洞。
“别让他跑了!”
路行云大喝一声,定淳早有准备,挥动钩镰枪高高跃起,闪烁着金光力劈直落。枪刃触地,深深刺入地下,恰好切断了土洞退路。
地面尘土再次耸动,瞬间裂开一条缝隙。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自缝隙中破土而出。他这一跃高达数丈,径直落向小溪对岸,带起沙土哗哗自半空散落。
路行云与定淳相顾惊愕,连忙踏过溪水,紧追不舍。
那人落地,正待再跳,可是忽而想到了什么,本已弯曲的膝盖就此呆滞住了。
路行云与定淳近前,将那人前后堵住,定睛一看,都不禁张大了嘴。原来站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青皮大蛙。这青皮大蛙身型不高,但极为健壮厚实,尤其是胳膊与大腿,肌肉虬结、壮硕异常。他除了头戴斗笠,身上还披着绣有红色牡丹的短褂短裤,除此之外,腰间甚至别了一把短剑。
青皮大蛙半蹲,硕大的水泡眼半眯着,一会儿向左转向路行云,一会儿又向右转向定淳,雪白宽平的下颔起伏不定,十分警觉模样。
路行云正待发问,青皮大蛙眼神立变,手伸向短剑。定淳不容他动作,钩镰枪刺探如龙,直取他门面。
青皮大蛙喉头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将头低下。钩镰枪刺中竹笠,居然被弹开了。
路行云暗暗称奇,趁机夹击上去。那青皮大蛙已然拔剑在手,连挡两下,招式板板正正,却是像模像样。
这时,定淳把钩镰枪竖插脚边,双手合十开始念咒。
路行云知道青光寺有三咒,无始无明咒与一念无明咒分别对压制妖与灵有奇效。这青皮大蛙装扮如人还会使剑,不是妖就是灵,势必逃不出法咒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