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挤压,地面不断扭曲形变,从两侧挤向中间,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片。于是无处发泄的巨力冲破地面,不规则的石棱像是弓起的脊背从破碎的大地上钻出,将一切的完整变成粉碎!
社畜站在灰色的小树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笼中鸟】的“囚笼”大小有限,这也意味着覆盖整座“囚笼”的一击避无可避。
整座“囚笼”几乎都已经被数丈大小的石棱覆盖,而这恐怖的形变依旧在继续。不断有新的石棱破土而出,把自己的“前辈”刺得粉碎。
眼见着绞肉机一般的景象即将要绵延到少年脚下,社畜却皱起了眉头。
天边骤然亮起银光,像是一汪倒扣的海水。无数源质在海中起起伏伏,即使隔着这么远也几乎压得社畜喘不过气来。
“这种源质的量,即使是深渊里天生体型庞大的种群都不会有这么夸张吧。”社畜瞪大的眼睛,“开什么玩笑,他不会熔炼了一整个世界作为源质的补充吧。”
下一刻,滔天的海水落下,璀璨的银光如同将银河截断。
“被……被‘按’回去了?”社畜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本已支离破碎的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抚平,石林般的尖柱被一点点地重新按进地底。
就像将一副画卷打开,社畜已经把画完整地铺在了地上,千舟却硬生生地将画重新卷了起来。
这绝不是单凭蛮力就能做到的事!
社畜能够感觉到,少年的源质真的就如同无孔不入的海水,渗透进了自己术式的每一个角落,从根本上将术式的痕迹一点点冲刷干净——比起冲刷或许用焚烧更为准确。自己源质少年面前完全没有起到丝毫的抵抗,就像是遇到了火焰的灯油。
接着少年的源质准确地插入了每一个力量传导的节点,凭借着近乎无穷无尽的源质将反震的力量消解,重新抚平地貌。
社畜在这一刻终于严肃起来,对面是自己完整状态也需要小心应付的对手,何况自己为了穿过孔洞还将一部分割离。
…………
“我艹,我居然真的做到了。”千舟在喘气的同时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看起来轻描淡写的反击对千舟来说绝不轻松。
即使源质的量堪称无尽,可是千舟在短时间内能够使用的依旧有限。这就像是一整个水库的水,出口却只有一根水管。要想在一瞬间将水库排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同时短时间内大量排水也会对水管造成很大的压力。
就和这根水管一样,在短时间内调动大量源质对千舟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可内地里许多脏器与肌肉有已经开始出血。
“我想起来了。”千舟突然笑了起来。
“想起来什么?”社畜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当然是想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了。”千舟笑得很开心。
在原本的故事里社畜在后期恰好会与兰亭会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间段会出现在这里,但千舟在见到了对方标志性的战斗方式后,终于从设定集里将记忆调出。
“你是【聒噪的书精】,首次出现于书本上是在奥南作家维克多的《奥南童话》中《沉默的图书馆于聒噪的书精》一篇,你在其中作为主要角色之一登场。但在那之前,你作为民俗与童谣在奥南地区已经传唱超过了六百年!”
“你就是这一故事人物的具现化!”
但是千舟又皱起了眉头:“但是你作为现世传唱的故事为什么会拥抱深渊?”
“没办法,要恰饭的嘛。”社畜,不应该是书精笑了笑,用手挠了挠高耸的发际线,“现世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深渊也未必不是一处乐土。对了,我现在有一个新的名字——伊戈尼斯。”
“伊戈尼斯(ignorant),无知之人?”千舟问道。
伊戈尼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就是一临时工,接活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是那句话,大家互相之间行个方便,算是交个朋友。”
“那我问你,你做这事可觉得问心无愧。”
伊戈尼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又不是人类,自然不用遵守你们的道德和法律。”
千舟摇摇头:“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要吃饭我或许可以介绍你去【不周山】,我和格物研学会还蛮熟的。”
“算了吧,那里……”伊戈尼斯欲言又止,“这么说我们没得谈了?”
“没得谈。”千舟的声音斩钉截铁。
看着少年身上如水波漾起的银色火焰,伊戈尼斯叹了口气:“所以说这种傻子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