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发条(2 / 2)

那一声“喂”,倒刹有气势,将他唤回当下。像水滴溅在铜漏钟上一样,他听着沁心透凉。

这一声,却太过久违了。

漏钟,一种古老的计时器,人类很早便想记录时间,虽然时间是地球自己的记录方式,还未有任何宇宙参照可验证这种方式的正确性。却是我们这种智慧生物目前唯一寄托和存续一切的唯一办法。

他的家里,便有这样一个考古研究所赠送的漏钟,被女主人当作最主要的摆件放在书房中央。

他生命中,第一次记得这个“喂”的时候,还不知什么是漏钟,还不知何为时间的长短。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的他,还未曾预料,这把声线,后来成了他世界里的发条。

“从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

他望着她,深深望进她眸子底里,要烙在她记忆里一样。

可惜,情不自禁美好归美好,却很容易捅大漏子。

“哔”一声,有体内警报声提醒倒计时开始。

他破坏了最重要的原则,间接透露了未来信息,简单说就是剧透了。在时间空间的游戏里,最可怕的犯规就是这种剧透。

他也听到了自己犯的愚蠢错误,那么90秒后就得返回本来的时间维度。

“你在说什么?你是说你是穿越来的吗?”

女孩儿也深深回望他一眼,不过是用睥睨出门没吃药人士的复杂眼神。

他笑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出来过。

他是真的可以回来了。

那只猫叫ilky,他依稀记得,她后来收养了这只肥喵。

那个雪白的,有赘肉的大肚腩,他多半是见过的。

他站起来,向远处走了几米,在消失之前,最后的几秒钟,回头再看了她一眼。湿了的眼眶还没干,竟又失去大脑中枢控制一般,咧开嘴笑了。

N年以后,在何晚风的画本里,惊现了这样一张速写。

树一样挺拔的一个侧影,一个英俊又阴郁的男人,回头微笑着,纤尘不染的笑容,眼神里却是细碎苍凉的光点,寒星落索的夜空那么寂寞。

她说,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在认识他蓝见鹿,之前。

好像认识了好几百年似的。她看着那幅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画,莫名有种情愫,自言自语地说。

他也望着那幅画,凝神半晌。

那个人,已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间纪元里的人。

转过头,他开始佯装吃醋,如今的他可是个如假包换的醋精!

他去捉住她,将她抵在墙上,炽热的眼风和更炙热的鼻息涌动着,几乎要溺毙她,然后疯狂地堵上了她的唇瓣。

一通胡乱折腾后气喘吁吁地问她:

“你真的认识他?在哪儿?什么时候?”

她面颊绯绯,眼冒金星,猫眼圆瞪望着他,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来呼吸刚刚通畅的氧气才不至晕过去,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记忆是在时间轴上的什么节点上留下的,真的存在过么?

她无法说清,甚至已经记不清了,索性不提也罢。于是她再次闭上眼,复又重重堵上他的唇。有仇必报才是真妻子啊,怎可善罢甘休?尤其是这种事上。

她心里的话,是不必与他说尽的。她知道,他比她更明白,他用了多少力气,历尽多少劫难,才这样明白。

寥草一生,漫漫宇宙,点点繁星,漆漆如墨的银河彼端,有多少未知与我们相关?又有多少事情与当下相干?

我们需索无度的根本不是无边的不可知,而从来都是现在。此时此刻的爱,此时此刻的你。

或许,时间真的是个小偷,是个骗局,是个认真的游戏。

PS

2076年,人类有了新的计时系统,彼时那些旧日时光,真的变成了时间河中的永恒。

谁说没有永远?有一句古老的情话,这么说的,50年后我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傻傻爱着你。

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