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也回来了,“他们会不会来找麻烦?”
“放心吧,我让他们没机会来找麻烦。”安然得意的翘起兰花指,“你说他们房间里究竟放着多少美金?”
池上亮二一个跟包文篮差不多大的半大孩子,居然能上去拿一万多美金,随便一拿,一加,莫非是池上两口子真的如此信任他吗?
安然觉着不一定是信任,而是他们房间里就不缺这种美金。
钱是真的钱,倒不假。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随身携带如此巨量的现金呢?”安然看着儿子,决定锻炼锻炼他,他能想到撒香灰这招说明他还是很聪明的。
只是平时聪明劲儿没用在正途上,整天咋咋呼呼跑来跑去,显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严厉安和石万磊就说过,包文篮这孩子多锻炼锻炼,以后也是个人才。
这不,他大脑袋瓜子一转,忽然眼睛一亮:“他们是不是就专门干这号买卖的?在咱们国家四处转悠,看见有价值的好东西就买走,然后带回岛国,以后翻倍的卖?”
安然点点头。
“那这可是坏人啊,得报警!”
于是,他就出去胡同口找电话报警了。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旦公安真查出他们走私文物,那可是要坐牢的,那样他们就没时间来找妈妈麻烦了。
这场戏就演得值了!
而安然还关心另一件事,她问宋致远:“韩家那小子没事吧?”
宋致远刚才不在就是“追”那小子假扮的“毛贼”去的,“没事,只是下次能不能麻烦安然同志不要用真血,太腥了。”
韩家小子手里抓着一把鸡血呢,抹得身上好几处都是。他把他安全送回家的时候,差点吓老太太一跳,还以为孙子怎么着了呢。
“不用真血他们会上当吗?”安然已经能想象,等池上一家发现他们花一万四千块美金买到的居然是块玻璃的时候,肯定暴跳如雷,或者直接被气死。
但凡他们有点良心,但凡不这么贪心,不想趁火打劫,不想骗她签协议,这个圈套他们就钻不进去。
***
这一票干得,皆大欢喜!
安然把钱收好,这么多美金她拿去兑换肯定会引起怀疑,虽然做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也算为民除害,可她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先带回去吧,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宋致远算过,按照现在的汇率177计算,其实也就是两万五不到的华国币,购买力不太行。安然如果没记错的话,没几年美元大幅度升值,到时候汇率上升,在国内买东西就比较划算了,当然如果能带到国外去花,这是全世界流通的货币,那可就更划算了。
只是出国这机会吧,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当然,包文篮那个看热闹非得看个现场版的家伙,居然跑到迎春宾馆门口去了,眼睁睁看着公安进去,一会儿又空手而归,据说是那一家三口已经退房了,但根据前台所说,他们确实是经常带各种古玩字画回来,据说入住的时候只有一个大箱子,退房时候却是满满三大个,还不算中途已经偷渡回去的,不知道有多少。
这事公安肯定会上心,毕竟走私文物不是小事,池上一家一看就是惯犯。
包文篮见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了,这才开开心心回到落了他名字的小四合院,一家四口谁也没想到就陪小野来考一场试的工夫,居然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为了庆祝满满的收获,他们得赶紧回家去,回去好好吃一顿妈妈做的饭,慰藉他们想家的胃。
***
回到家第一件事,自然是接受黑花和它那一群非亲生孩子的疯狂洗礼,不跑快一点,那口水和狗爪子就上身来了。
“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家这狗我可是养不住了。”房平西吊儿郎当站在楼门口看着他们。
这一次出门倒是不用担心,反正附近都是阳城市来的多年老邻居,它吃百家饭还能吃胖起来呢!只是没想到这几天居然都是在小艾家混吃混喝。
这不,听见房平西的声音,它还摇着尾巴看了他一眼,但也仅此是一眼,又看向小主人了。
“哎哟咱们小神童回来咯!”大院里的妇女们,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哄,所有人都笑嘻嘻看向小野。
安文野不解,“什么神童?”
房平西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喏,神童安文野荣获全国数学竞赛少年组第一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
这时候,一家四口才知道,他们安文野居然上报纸了!
不熟悉的人可能不一定知道,她在京市这几天顶多就遇到几个好奇的看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当然是邻居呗!
“你行啊安文野。”萧若玲双手抱胸站在走廊上看下来,“没想到安然那么笨的人居然生出个小神童来。”
安然:“……”干嘛总是要踩一捧一,光夸小野聪明不行吗?
不过,这一次小野可真是一战成名,走的时候很低调,大部分邻居都只以为她是去旅游,哪里想到居然是代表整个省参赛?回来就是全国冠军了!
以前大家只知道这孩子学习好,跳了好几级,却没想到她的数学已经在初中组达到了顶尖水平,现在一个个都半开玩笑地说:“小野快给你小明哥哥补补数学。”
“还有你秋菊姐姐,她上次都不及格。”
“还有,还有你东子哥。”
安然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这丫头不知道得得意几天。不过,她没心思看了,先进屋痛痛快快洗个澡,家里几件大件儿家具倒是用旧床单盖着,没啥灰,就拖一下地,擦一下桌子就行。
等把炉子发好,熬上一锅大骨头汤,安然交代兄妹俩看着,别让汤扑出来,也别把锅给烧干了,她骑上自行车上单位去。
毕竟是厂里二把手,不在一个星期,她实在是挂念,也不知道厂里是否一切顺利。
刚到厂门口,遇到往外走的孔南风,“孔副去哪儿呢?”
“哎哟安厂长回来了,咋不多玩几天呢?”孔南风神情很平淡,倒不像有急事的样子。
安然松口气,“比赛完我们就回来了,厂里没啥事吧?”
“没事。”孔南风走过来,跟她说了几句,这就出去看原料采购了。
安然一路进厂,遇到的工人都是一声声客气的“安厂长”,不管叫不叫得上名字,安然都一一笑着点头,“下班了?”
“下了,厂长也快下班吧。”
“好嘞。”安然笑着来到办公室,作为厂长,她拥有一间完全独立的办公室。
刚掏出钥匙,陈静就从厂办出来,“小安回来了?回来得可真早,还以为你要一个礼拜呢。”
安然回头,报以微笑,而且笑得比她还灿烂,“这不就一个礼拜了嘛,我这一颗心老挂念厂里的事。”
“厂里也没啥事,罗书记在呢,你啊,真是个大忙人。”陈静过来,亲热的挽住她,“我听我家老房和明朝说了,你家闺女考第一名呢,对吧?”
安然谦虚的笑笑,“小孩子别夸她,容易骄傲。”
正说着,罗书记从隔壁出来,“回来了?”
自从那次半撕破脸后,安然对他已经没了那种对长者的敬重,笑着说:“回来了,书记您辛苦了。”
罗书记点点头,背着手,“下班。”
“好嘞,您慢点。”转过头打开办公室,安然就懒得笑了,她得把办公室打扫一下,明天一早来就能直接开工。
前面一个月虽然也是当厂长,但她心里挂着小野竞赛的事,一切以小野学习为大,真正的工作还没开展,从明天开始就要全身心投入了。
她现在的办公室很大,连桌子带柜子得有十来平,进门右手边还有一排木制沙发椅,供访客坐的。安然刚打扫完,陈静又来了,“走了啊小安,老房这人真是,让他别来偏要来接我……”
安然笑着打趣她,知道女人爱听啥,无非就是那几句。其实心里想的是:他曾经也这么殷勤地对待方小香啊。
晚上七点,收拾完办公室,检查了所有东西都还在原位,应该是还没人动过,安然又锁门骑车回家。
家里,包文篮已经把大骨头捞出来剃干净,煮烂的肉撕得很小块,熬在汤里,小野正在灶台上切土豆丝……嗯,土豆条。
她的土豆丝倒是根根匀净,一模一样的粗细,可惜是小拇指那么粗,“妈你给咱炝盆土豆丝吧?”
“土豆条。”包文篮瞥了一眼,故意打击道。
小野把菜刀一放,双手叉腰:“我再练几次,肯定能切出妈那样的土豆丝!”
“你啊,算了吧,还是好好学习吧。”看了看她白净纤细的手指,包文篮跟姨父一样觉着他妹这双手就不该做饭,而是应该拿来弹钢琴写文章做算术。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他妈会逼着妹妹学做饭吧。
“行,好好学学,以后离了谁也不会饿死。”安然很赞成,她觉着儿子女儿都应该学做饭,倒不是为了以后做家务,而是把做饭当作一项生存技能来训练。虽然以后会有饭店餐馆和外卖,但总有外卖送不到的地方,自己会做,至少饿不死不是?
晚饭拌了个麻辣土豆条,油炸一下保持土豆的爽脆,再加点小葱香菜,十分爽口和开胃。骨头汤里烫一把小青菜,连汤带肉刚好一锅,四口人吃得满头大汗。
还是自家做的饭好吃啊,京市再好,终究没有妈妈(妻子)做的好吃。
因为还在暑假,安然也不怕耽误他们学习,吃完就啥也不管,兄妹俩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她下楼溜达一圈,准备上楼洗漱一下睡觉。谁知刚走到三楼楼梯转拐处遇到一个瘦高个的青年,“嫂子。”
安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杨啊,上家里坐坐呗?”
杨宝生犹豫一下,还是跟着上四楼,进门的时候宋致远不在,俩孩子也出去嘚吧嘚吧他们京市之行了。安然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不在研究所吗?”
“嗯,所长让我去海城学习了半年,刚回来半个月。”
看来在那边待得还不错,至少脸颊上都有点肉了,整个人精气神也起来了,退去以前的文弱少年气,“看着愈发稳重了,回来食宿怎么解决的?”
“先在食堂吃,住宿还没安排,我来找李主任就是……”李小艾现在是研究生主任,不过不是啥行政职务,只是所内自行安排的,相当于管着点宿舍分配的杂事,单位里就俩女同志,萧若玲是没法跟人沟通的,这个担子自然只能落李小艾肩上。
安然想到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杨宝生还是个文弱少年,怯生生的,懵懂懂的让她帮忙介绍小艾,这么多年过来,他也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科研工作者了。
安然有点欣慰,就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样,温和地问:“那你现在个人问题怎么说,有对象没?”
杨宝生窘迫地摇摇头:“没。”
“差不多该考虑这问题了,多的我也不说,说了怕你们年轻人不爱听,总之一句话,要有啥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安然忘了自己其实是个三十岁还不到的年轻女人,这副居委会大妈语气多么违和。
杨宝生郑重地点点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好,以后我都会好好把这事放心上。”
他能这样说,安然倒是放心了,也为他开心,能想开就好。确实,结不结婚是他的自有,按理来说安然也不该多管这闲事,可这几个宋致远手下的得力干将,小野也算是在他们跟前,他们膝上肩头长大的,她总是多了一种姨母滤镜,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她知道分寸,不絮叨,怕成为那种让年轻人反感的三姑六婆。只打住话头,正准备起身再给他倒杯水,小艾就回来了,两口子正好从门口走过,安然开着个门缝能看见他们。
但他们背对着门,停留在走廊上往下看,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话屋里人也能听见。
“你真不去复通了?”这是小艾的声音。
“你男人说过的话又不是放出去的屁,怎么,你想生?”
小艾捶他一拳,“边儿去,我才不想生呢,是你妈,万一哪天她要知道你不是不能生是做了结扎手术……她还不得吃了我?”
房平西一把搂住她,拍了拍肩膀,“那你就实验室给我配点绝育药,让我彻底变成不育症不就行了?”
小艾急了,“诶你这人,好好生正经的,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怎么不上心,谁让老子栽你这小妖精手里呢你说?嗯?”
小艾羞红了脸,“走开,别胡说,我这副尊荣可当不了妖精。”大院里谁不说她长相普通啊,就是以前阳二钢的邻居们还老劝她快生个儿子把他牢牢绑在自己身边呢,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外貌普通配不上这么英俊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一个经常熬夜加班的女性科研工作者,即使婚姻生活再幸福再怎么加分,也没办法让她的皮肤化腐朽为神奇,再加上高度近视的有点外突的眼睛,跟漂亮是不沾边的。但在见惯美女的房平西眼里,这就是人格魅力的吸引吧?让他为了她甘愿放弃外头那些花花草草,甘愿只守着她,甘愿做结扎手术只为她能少受点婆婆为难。
安然心说,以前没听过他们说这种肉麻话,看来自己是真看走眼了,这么多年了,小艾脸上幸福的笑不是伪装的,房平西是真的爱她。
正想着,忽然对面的杨宝生站起来,“李主任回来了,我先过去问问宿舍的事,嫂子……谢谢你。”
“不就一杯水嘛,有啥好谢的。”
***
接下来几天,安然又开启了工作模式,上班时间绝不摸鱼和开小差,但不到点不去,一到点就得下班走人,该干嘛干嘛,至少现在厂子刚开始生产,前半年都属于摸索和适应阶段,一切工作都有先例可循,先照着其它五个厂来,遇到解决不了的新问题再进行探索。
这是安然的工作方法,也是她从高省长那里学来的,想要一上任就大刀阔斧改革,那阻力可不是一般大,她想照着自己设想走也得等一切步上正轨再说。
正好这段时间她就可以陪着小野去拜访一下姚老和她另外两位在书城市的师兄,这些人都是以后要跟小野处一辈子的,维持一份舒适的关系有益无害。抽空再去机械厂请几位工程师来,跟宋致远一起研究改良能耗的事。
既然机器被拆开过了,那后期维保安然就不打算再腆着脸求日本厂家,反正总之都要花维保的钱,她宁愿把这钱给国内苦哈哈的工程师们,让他们来看看,也是给国内的机械制造业一个学习的机会,说不定真能有技术性突破呢?
想想吧,全国的纺织厂都用上了国产的大机器大设备,有维保需求人飞机或者火车坐着一下就来了,哪怕贵点她也觉着心里舒坦。
不过,这只是她的初步设想,得等年后领导班子会议上提出来商议一下才行。
过完1982年春节,快到清明节前几天,宋致远终于靠着改良技术拿到了三千块奖金。当然,这笔钱就没过宋所长的手,安然直接拿着罗书记和自己亲自签发的批条,上财务室领走了。
领得光明正大,领得有理有据。
回到家,发现宋致远居然一反常态的激动,“我后天要走了。”
“嗯?走去哪儿?”
“出国。”
安然一愣,“不是说去不了了吗?计划重启?”时隔三年,她还以为那个创外汇的计划要彻底落空了。
“嗯,后天出发,对外需要保密,就说我去京市开会。”
这不用他说,这么多年安然给他打过的掩护还少吗?她真想列个清单,让他帮忙代购啥的,可一想他出去办正事,本来就是要保密的行动,万一因为给她买东西暴露了,那不就后患无穷?
算了算了,从池上老贼手里坑来的一万四美金,还是乖乖压箱底吧,总有一天她安然女士要把这一万四换成更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