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极厚的兔毛毯,苍白的两指夹着黑玉棋子,一下有一下无地敲着棋盘,倦怠地挑了车帘,问站在车边的一千随扈的统领:“多少个人了?”
“八百二十六个。”
“还有几天行程?”
“一个半月。”
“那么久啊。”我皱了皱眉,继续问:“西门湮城呢?”
“南漠储君正挨个与您的手下败将博弈。”
走了半个月时间,我从第一天起就挨个抓着随行的士兵下棋,未有败绩,却更加无聊。眼下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听着个人比我还无聊,心情甚好:“谁是下一个?”
“正是属下。”
很多年之后,雪安城已经改朝换代,昔日小小的统领成为了叱咤战场安邦定国的大将军。但是,别人介绍起他时,最重点的不是让他一战成名的那一役,而是曾经胜过问渊大师膝下爱徒,前任雪安城主,连第一公子也堪堪平手的展挽城。
胜过问渊手把手教导的徒弟?真是笑话。
只不过是两个人在车里待的时间久些,我出来时脸色差些,自此一路上不再招人下棋罢了。
当时的我,棋子都没碰一下。
年轻的统领坐在我的对面,拿出一封书信,说:“主上,紫公子命属下转交与您。”
雪白雪白的宣纸,字迹狂放不羁,却在落笔处有重重的顿笔,成了一幅上好书法的败笔。
“一路顺风。”
我闭上眼睛,活了将近十六年,生离死别六岁起就已经尝到,却第一次明白这种空落落的不安感觉,不是无聊。
是想念啊。
多少次夕阳西下,登楼远眺,总会想:南边的绚烂红光,可是桃夭山的桃花所映?
紫零,你我多少次灯下密谋,若是我对阵西门湮城,你对阵的就是昭淮侯隋徊。如今隋徊在我面前严阵以待,你却未能献出半点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