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阿浔说完,鬼马财笑了起来,伸手打断了她:“万事都讲个规矩,就算要打破规矩,起码也要先有规矩。我是个生意人,你在阿九那借鸡生蛋,他收了你的蛋也就这么算了。你的数能不能还得了,你跟我都心知肚明。过了明天就算我把你抓回去卖一辈子,这笔数你也未必还得完。不如这样,你来帮我做事,大家自己人,利息也就算了,本金慢慢说,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差。你大老远偷渡到香港,也不是为了出来卖的吧?”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天九惊愕的看着鬼马财,却没有说话。斩华则张口道:“财哥,这臭三八能做什么?况且这不合规矩,传出去…”
鬼马财没有回答,只是与斩华对视了一眼,斩华便识趣的乖乖把嘴闭上了。接着,他熄灭雪茄望向阿浔:“路往哪走已经告诉你了,怎么说?”
这不是阿浔第一次感到绝望,她知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不想跟社团有任何瓜葛,更不想一辈子出来卖。可眼下,自己刚刚下定决心的计划,就这么被轻易击碎了,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嗡嗡作响。反应了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额…财哥…能不能…宽限几天让我…考虑一下…”
这回斩华彻底发飙了,一把揪起阿浔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妈的!不识抬举!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还要给你时间考虑?”
“啊!”伴着一声尖叫,阿浔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门外的一切,疚仔听在耳中。几乎同时,他抄起刚刚剪头发的剪刀,飞身踹开厕所门。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众人纷纷错愕回望。疚仔竖起剪刀,二话不说朝喽啰颈动脉扎去。事发突然,喽啰下意识抬手格挡,疚仔见状收力,刀尖一横,只在胳膊上刮出道口子,并没插进肉里。天九眼明手快抬脚侧踹,疚仔左手早已拽着喽啰袖口,借方才挥刺的劲道一个转身,把喽啰甩向天九。
两人撞在一起,天九单腿撑地,失去平衡摔倒,正好让出一个身位。疚仔前踏一大步,电光火石间剪尖已抵在鬼马财脖子上。可他并没下杀手,因为就在同时,斩华也勒住了阿浔。
鬼马财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还是被吓得不敢动作。眼前这个人的身手太利落了,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从他踹开厕所门的那瞬间,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斩华没控制住阿浔,恐怕现在这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因为他的眼神太平静了,甚至连一丝兴奋都没有,活脱脱像台机器,冷彻的让人畏惧。
鬼马财很清楚,和斩华天九这样的古惑仔不同,只要他想,杀人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不会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或犹豫。
截然不同的是,天九斩华虽然人多势众,却大喊大叫装腔作势。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敢动手,也谁都不肯放手。鬼马财喘着粗气,口吻里没有了坦然,硬撑着试图打破僵局:“呼…兄弟…我知道你有本事干掉这屋子里所有人…但是你们俩逃得出深水埗,逃得出香港么?到时候…黑白两道都会找你们…就算不死…也是这辈子蹲在苦窑里…”
说话间,鬼马财无意中看到疚仔袖口大臂上的蝎子文身,皱了皱眉,回头扫了一眼阿浔,逐渐平静下来:“南越军人…兄弟…我跟你做笔交易,她欠我的钱,我不要了,也不会再追究。你们两个只要在深水埗,我保证你们安安稳稳,不会再有任何人骚扰你们。但…你要帮我杀个人,事成我再给你们十万。不成,我就做掉你,抓她去卖。再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做掉我们,然后带着她提心吊胆东躲西藏。”
说完,鬼马财再次从西服怀兜里掏出烟盒,点燃雪茄,向斩华挥了挥手:“阿华,把她放了吧,只要你动手,不管弄不弄得死她,咱们都得死在这。”
斩华自然是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依然吵嚷着叫疚仔把剪刀放下。可鬼马财跟疚仔并没理会他,全然当他不存在。疚仔看着满脸泪水和恐惧的阿浔,犹豫了一阵,轻描淡写的张口问:“杀谁?”
听到疚仔的回答,鬼马财终于露出笑意,弹了弹烟灰,也轻描淡写的回答:“楼下茶餐厅的福伯。”
疚仔皱起了眉,片刻,当他看到鬼马财的眼神,还是挪开了剪刀。斩华天九四个人见状一拥而上,却统统被鬼马财拦住。鬼马财捋了捋西装,挥手示意所有人走,自己也起身出门,告诉疚仔:“两天,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我收到风会来找你,收不到风,也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