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元旦】(1 / 2)

“嗯?”

坐在大巴车的前头,老张站起身瞧了一眼。

“卫康、阿杰,你们两个力气比较大,把他按住。”

他随口喊了一声,就又坐下了。

“行。”

卫康和阿杰起身朝后头走去,而站在过道上,本就满脸惊慌的周子允不住的往后退。

他们一个常年扛摄影机练麒麟臂的,一个专管道具的,都有一把子力气。

“你,你们要干什么!”

周子允歇斯底里的喊着,目光无措的在周围扫视着,想要寻找武器。

紧接着,他的目光停在了旁边坐着的金善美身上,她正一只手梳妆镜,一只手拿着卸妆棉在卸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她显得有些呆滞,手里还保持着卸妆的动作。

“别动!”

周子允血气上涌,声音都有些破音了,正打算上手把镜子抢过来。

本来摩拳擦掌朝后头走的卫康和阿杰猛地一顿,加快了脚步。

而下一刻,李响忽的从背后直接抱住了打算从金善美手中抢夺镜子的周子允。

他的手臂从咯吱窝穿过,而后双手手掌在对方的后脖颈交叉扣住,同时双腿发力朝下压。

眨眼间,李响直接就将狂躁不安的周子允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卫康和阿杰两人瞪大眼睛走过来,“牛啊,阿响。”

看着不断挣扎,满脸涨得通红的周子允,反观锁住他的李响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着都没有用多少气力。

而前边,正从座椅靠背上探出头的阿勇默默的跳回坐垫,又趴下了。

“伱以前是竞技格斗方面的选手吗?”卫康来到近前,看着动都动不了的周子允,随口问着,“虽然说这样的锁法,我也会,但你这个好像更专业一些,没那么费力。”

男生上学时经常喜欢打打闹闹,而像各种锁技,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点。

但比起于李响这种看起来很专业的手法和发力,他如果来完成这个姿势的话,难保就是跟周子允比气力,两边都憋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之前随手学了几招。”

李响似乎不打算多谈过去,解释了一声后,便没有再开口。

卫康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瞧着这语气,便没有再追问人家的过去。

“周老师,咱们就别挣扎了。”

而旁边,阿杰蹲在周子允身前,为难的开口,“要是伤着你了,你等下清醒过来,我们都不好解释。”

“放开我!”

周子允却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他整个人显得很焦躁,左顾右盼的同时,浑身上下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断的挣扎,甚至是打算蹦跳起来,“放开我!”

没办法,李响三人也只能这么守着他。

而坐在最后排,黄芸莉和蔡思琪早都看呆了。

周子允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一点在剧组里并不是秘密。

但相处一个月下来,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演员前辈,丝毫没有半点儿电视里那种精神病的癫狂模样。

可刚才,她们便亲眼看到了对方发病的样子。

只不过……有些狼狈。

没有想象中一群人被发病的周老师吓得后退的场景,更没有他暴起伤人的画面。

眨眼间,人就被扣下了,而车上的其他人呢,该干什么干什么。

甚至于守着周子允的三人,直接就搁那聊该怎么锁人不费力,完全无视了那哼哼唧唧、大喊大叫的周老师。

“没被吓到吧?”

白伟站起身转过头,看着坐在后排的两个年轻演员,温和问着。

“吓到倒是没有。”

黄芸莉古怪的回着,“毕竟人刚站起来,就被按住了,而且……”

她看了一眼车上的其他人,“氛围好像也不太合适。”

就连内向的蔡思琪都默默点头。

按道理来说,这么一辆公车上,突然有个人站起来,大喊大叫的就要对旁边的人动手动脚,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害怕才对。

就算被擒下了,车上的其他人也该有一点惊魂未定的样子,然后讨论起这件事情。

但现在……

“周老师之前自己就提到过嘛,所以大家也都做了心理准备。”白伟解释着,“况且周老师工作的时候那么认真的一个人,现在发病了,变成这个样子,大家其实也有些难过的。”

“不管周老师事后会不会记得,但现在咱们还是不要去过多讨论的好。”

“等下如果他清醒过来,自己没有提起的话,咱们也不要先开口说吧。”

这么几句话,本来表情还有些奇怪的两人也能理解了。

特别是跟周子允有过对手戏的黄芸莉,脸上更是复杂。

她之前夸奖对方的节奏带得好,可不是在说场面话。

像先前在出租屋里对话的那段长镜头,卢正义的要求是不分镜,不分段,一次性过。

这样一来,那一段的戏份从某种意义上都算得上是一个将近十分钟的小话剧,有很多的台词、人物反应要去背诵、去记忆。

话剧演员要在舞台上准确无误的演出,需要经过日复一日的排练,而他们两个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排练和准备。

所以当时拍摄,更多是他们两个自然而然的互相给反应。

就好像是打羽毛球、打乒乓球,甚至是一场1V1的单人网游竞技……如果你本身的球技不错,但对手完全是个外行,那与其说这是一场竞技较量,那倒不如说这是一场捡球游戏。

而在不久前与自己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的周子允,现在正蹲在过道上,被三个人按着、挣扎着。

黄芸莉看着这一幕,紧咬着下唇,内心的触动愈发的深了。

这就是精神病,一种莫名其妙就会出现把一个人毁掉的病症。

不管病人清醒的时候有多么的认真可靠,可一旦发病了,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

仔细想想,如果在自己的意识里,自己明明回到了家,正洗着澡。

但猛地,自己感觉这热水好像没有什么触感,更没有温度。

而后一个晃神,整个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回家,而是光着身子站在大马路上,旁边的路人一个个都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不住的讨论……

黄芸莉不敢细想下去,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齿间咬了一下。

痛感从手指上传出,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真的吧?

……

……

清晨,周子允的房间里,他从床上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便瞧见了坐在旁边闭着眼睛的卢正义。

作为一个有着多年发病经验的人,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住的揪着头发。

一个月,明明已经一个月没有发病了。

但为什么今晚就又犯了,而且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本来他以为自己能好,可现在……

“醒了?”

在周子允睁眼的那一刻,卢正义便已经察觉到他醒来,从浅睡中清醒过来。

瞧见对方揪着头发的样子,他有些疑惑,“你在干嘛?”

昨天,他刚回到酒店里就被老张拉到房间里来,紧接着犯病的周子允一瞧见他,就直接晕了过去。

为了避免他在醒过来以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卢正义选择留在房间里守着。

这一守就是一夜。

“所以我又发病了,对吗?”

周子允出声问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手指缝里看过来,眼中满是痛苦。

“对。”

卢正义点点头,“放心吧,你没有伤害到其他人。”

周子允没说话,重新用手掌蒙着头。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起来准备上工了。”卢正义看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也得回去洗个澡,昨晚回来以后,我都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

这话一开口,床上坐着的周子允抬起头,恍惚的看着他。

“怎么?”

卢正义看着他的样子,笑着问道,“你不会觉得昨天病了,今天就不用上工吧?”

“这可不行,剧组的大家伙都等着赶紧拍完收工,回家过除夕嘞。”

“再说,你这睡了一晚上,也该睡够了吧。”

说到这里,他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周子允,“虽然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但这种状态挺好的,很适合今天的戏份。”

周子允坐在床上,听着这些话,好一会儿才苦笑出声,“卢导,你是魔鬼吧。”

“周老师,你也都三十几了。”

卢正义走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子病了可以请假不用上学,大人病了却还得坚持上班。”

“更何况你这精神病对身体状况好像也没什么影响,我瞧着你,除了瘦了些、虚了些,其实也挺健康的吧。”

“赶紧的哈,洗漱一下过来找我,咱们一起下去吃早饭,然后该准备上工了,今天的戏份你可是主角儿。”

说着,他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而后头,周子允看着他离开房间,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站起身。

不得不说,卢正义这么几句话,他一下子有些没找到状态了。

按往常,他每次发病清醒过来以后,都会觉得很痛苦、很折磨,甚至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现在被对方这么一说,他这一下子没找着状态。

这要是继续扭扭捏捏下去,好像都显得有些矫情了。

而屋外,卢正义靠着墙边在酒店走廊站了有一会儿,这才迈步朝着电梯那边走。

……

……

前往新的拍摄地点的大巴车上,很安静。

周子允坐在卢正义旁边,只感觉气氛里满是尴尬和沉默,就像大家伙都被自己昨天的情况吓到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沉默的低着头,周子允不敢去看其他人。

但他却能感受到有一双双眼睛正从四面八方注视着自己,甚至还在小声议论着。

他听到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具体听不出来是在聊些什么,但周子允可以肯定,他们肯定是在说自己昨天的事情。

因为出租屋的戏份已经大致拍摄结束的关系,所以他们现在准备转场去下一个拍摄地点。

而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周子允都如坐针毡,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背剧本。

“这冬天上班,愈发的艰难了。”

不过就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旁边的卢正义却忽的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

周子允恍惚的转过头,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瞧瞧后头就知道了,一群人都在车上补觉。”卢正义回道,“等下也不知道到了片场,能不能精神一些,要是出错了,可是很耽误拍摄进度的。”

嗯?

听着卢正义的话,周子允迟疑着,朝后头看了一眼。

仅是一眼,他却很清晰的感觉,原本耳边那些窸窸窣窣的呢喃声都消失了。

车内,哪有人在说话。

这么冷的天,车内又有暖气,后头那些人一个个都披着羽绒服当小被子,正补觉呢。

“今天的戏份你可是主角儿。”

还没等周子允松口气,旁边,卢正义递过来一个剧本,“你再多研究研究,别等下开镜了,你节奏没把握好。”

“行。”

周子允接过剧本,默默的看起来。

这下子,他才慢慢能静下心把内容瞧进去了。

……

与出租屋的房间格局完全不同,新的拍摄地点是在一栋租金昂贵的大厦内。

这里将会是罗占的家,占据影片中很大一部分戏份。

作为一个收费昂贵的精神医生,他居住的地方当然不会差。

虽然说,剧组也可以通过出租楼里的某一层,将房间布置成高档大厦的格局,但大厦之外的环境是骗不了人的。

卢正义并不想为了省一点拍摄经费,而使得正片中出现穿帮的情况。

他尽可能的,将剧组所需要的一切道具、地点都安排妥当。

“记住,这一次的拍摄比较特殊,等下卫康手里的这个镜头就是你所看到的‘鬼。’”

来到片场,卢正义再一次重复着拍摄的细节,“你要对着这个镜头去演绎,在这个镜头的注视下去表现出一个刚刚得病的精神病人的惊恐、慌乱的模样。”

“当然了,你还得结合罗占身为心理医生的设定去表现,一开始不能太过。”

“比起于常人,心理医生的防线会更高一些。”

周子允点点头,“我明白的,卢导。”

之前给的分镜本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他也一直都有在为这一段的拍摄做准备。

卢正义看着他的样子,也没再多说,迈步进了旁边监控的房间。

通过导演监控器看到的镜头,才是观众真正看到的镜头。

现场拍摄通过眼睛看到的内容,跟通过摄影机记录下来的画面是有着很大的差别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导演在拍摄时的监控器都会放在离现场有一些距离的地方,避免影响了判断。

“周老师,差不多该过去上妆了。”

“周哥,麻烦让一让,挡着路了。”

“周老师,等下你记得按照这条路线走,避免后头几个固定机位被拍到。”

而在卢正义离开后,周子允看着旁边来来往往的其他人,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他的紧张便在其他人的催促下,烟消云散。

闲得没事干的人才会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真正忙起来的时候,除了眼前的工作内容,其他什么压力、烦恼都会忘记。

“周子允的情况看起来不错。”

来到监控室时,老张已经把各个监控器都打开,并且校准了镜头和频道,“你要是不做导演的话,去考个医师资格证书,没准会是个有名的精神医生。”

“这话我可听太多了。”

卢正义笑着在旁边坐下,“雪茗就经常说,你要是不当导演去做生意,没准能成为大老板。”

“还有一次是说,如果不当导演去混社团,感觉也是个大哥。”

“这显得好像我不做导演的话,其他事情都是信手拈来一样。”

“大老板跟社团大哥吗?”

张煜还装模作用的上下打量着卢正义,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嗯,是有这方面的天分。”

“差不多得了,不过先前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卢正义摆摆手,把这个话题推掉,“按现在的拍摄进度,虽然也能赶上除夕,但时间上有点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