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从码头上的小房子里面走出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此刻正面带微笑抬头看向马管事。
说话间,几张长艞板搭在大肚船和码头中间,等待许久的苦劳力沿着艞板跳上大肚船,开始向码头上搬运食盐。(艞板:用于码头和船只之间,供人或货物上下船)
周云和马管事笑着走下大肚船,王管事陪着笑将二人迎到码头后面的田庄中,至于大肚船上的护河水兵也被人请到田庄的客房休息。
趁着无人注意,钟烁和宇文耀从船尾跳下,钟烁还顺手将插在船身上的长刀拔下。
借着夜色掩护,钟烁二人沿着土坡爬到高处向下观看,只见在火把的照耀下,这里的苦劳力将大肚船上的食盐搬到停在码头的马车上。马车装满后,马夫再将这些马车拉到后面的田庄中。
宇文耀把目光从马车经过的田庄侧门挪开,移到正门红灯笼旁的匾额上轻声说道:“刘家?奇怪,樊良营怎么将抢来的官盐全都放在这里?为什么不放在樊良营的水寨中?”
钟烁皱起眉头:“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刘家在劫掠官盐一案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刘家的背后又是谁?”
宇文耀咧嘴一笑道:“管他是谁,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
钟烁和宇文耀饶了一大圈来到田庄的土墙旁,贴着土墙仔细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于是两人纵身一跃落进院中。
院中黑漆漆、静悄悄的,四周房门上还挂着锁,唯有院中几根半人高的石柱上的火烛透出微弱光亮。
钟烁两人跃上房顶,躬着身悄悄靠近田庄中那火光明亮处。
“二十袋……二十一袋……二十袋……”
绕了一圈来到马车进入田庄侧门附近的屋顶,钟烁二人趴在房顶向下看,靠近侧门的房门口坐着一位账房先生,他面前摆着一张方桌,为了照顾账房先生能看清账目,桌子上还摆有两盏蜡烛,此刻正撒发着光亮。
装满食盐的一辆辆马车排好队依次停在这位账房面前,听到车夫喊的数字后,账房便伏在桌子上登记。
等到登记结束后,账房先生挥手示意车夫离开。车夫拉着马车向院子里走,来到另一处房门前停下,紧接着,站在门前的苦劳力立刻上前,将马车上的食盐搬进房间。
“站住!”
就在钟烁二人思索时,负责登记的账房先生突然喊住车夫,然后账房先生起身走进身后的房间。
没多久,账房先生走出房间扯着嗓子朝着后面的车夫大声喊道:“从这里开始,后面的马车全都拉到戊字库。”
说罢,侍奉在账房先生身边的小厮从桌子上拿起钥匙,连忙跑到前面给车夫引路。与此同时,刚才存放食盐的房间关门落锁,门前的苦劳力也跟着小厮快步离开。
宇文耀皱眉:“之前看到的那些落锁房间里面恐怕全都是食盐,不过他们这样做却是令卑职感到不解,感觉他们就像是事先谈好的分赃?”
钟烁点头:“说的有道理,若是前面的库房已经堆满,这些车夫自然会将马车拉到下一个库房,根本不用账房刻意喊停,也不用账房进入房间后再刻意指定库房存放。若真是如此,那盐船倾覆一案背后绝不是一股势力参与,扬州的水很深啊……”
宇文耀看了钟烁一眼,眼神复杂:“卑职现在关心的是大肚船上的盐工尸体,这些杂碎会怎么处理?”
钟烁没有察觉到宇文耀别样的眼神,此刻的他正在思考如何将隐藏在背后的大鱼全部挖出。
……
时间过得很快,大肚船上的食盐全都被搬到田庄的库房中,田庄中的苦劳力领了赏钱后转身离开。
而那些在客房休息的樊良湖水兵此刻全都走出房间,在亲卫队队正周云的指挥下,水兵将藏在大肚船内的盐工尸体一一搬到马车上。
等到所有盐工的尸体搬离大肚船后,周云对身旁的心腹说道:“你们几个将舱内打扫干净!”
“是。”
走下大肚船,周云走在车队最前面,沿着土路向着田庄后山前进。
见状,钟烁和宇文耀从房顶跳下,跟在车队最后面,一路尾随。
许久,车队停下,一行人来到山腰,这些脱下兵服的水兵拿起工具快步跑向最前面。
借着夜色,钟烁和宇文耀一脸疑惑地靠近,只见这些水兵全都弯着腰掘土、挖坑。
宇文耀恍然大悟:“他们要将这些尸体埋在这里!”
“看样子是的。”钟烁将目光挪到别处。
宇文耀顺着钟烁的目光看过去,仔细观察下,竟然发现周围还有许多冒出来的土堆,不用想,这些土堆下面埋着的全都是被樊良营水兵残忍杀害的盐船盐工。
怒火挤满胸腔,钟烁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这些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