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紧张和焦虑中,曹新盛又说:“其实,那位太爷爷,还跟殷林说了一点事……”
“什么?”
这一次,墨倾很快就接了话。
“他说,在那一件事之后,慢慢的,民间流传起了一个传说……”
曹新盛说:“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里面个个骁勇善战,战无不胜。而他们队伍里,有一个神医,据说是个女的……后人好像将她称之为‘医圣’。现在也有类似的传说。”
顿了顿,曹新盛继续说:“太爷爷猜测,传说中那个医圣,就是当年那位女生。”
墨倾沉吟半刻。
最后,在黑暗中,她手起刀落,割断了曹新盛手脚上绑着的绳子。
她冷冷地说:“滚吧。”
手脚忽然失去了束缚,曹新盛当即大喜,连滚带爬地就要跑。
可是,他刚爬出两米,就听到后方传来一个男声:“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曹新盛悚然一惊,手脚皆是一软,爬不动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听到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他浑身都在发软。
紧张、战栗、恐慌。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顿时袭上心头。
终于,脚步声在他身边止住。
男人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踢得他往一旁弹去,尔后他见到男人蹲下来。
男人跟他说了几句话。
他神情一慌,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我知道了……”
“现在可以走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缓和下来,虽然还是冷的,但方才那种危险的感觉,荡然无存。
曹新盛直接哭了出来,四十来岁的人了,心理防线全然崩溃,嚎叫一声,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跑进了瓢泼大雨中。
江刻还贴心地打开手电筒,给他照亮了一下路。
可他似乎更慌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墨倾走过来,看了眼曹新盛的背影,蹙眉,“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江刻侧首看她:“说了一个猜测。”
“嗯?”
墨倾略有些疑惑。
一副“洗耳恭听”的意思。
江刻说:“他刚讲的故事,不是殷林告诉他的,是他从殷林那里偷来的。”
墨倾顿了一下:“你猜的?”
“嗯。”
“什么根据?”
“殷林是他的同学,一样是编剧。”江刻分析,“如果殷林要改编这个故事,为什么不自己写,而是交给他写?”
“……嗯。”
“另外,殷家太爷爷对此事守口如瓶,直至死前才告诉殷林。殷林大概率也不会大肆声张,所以不可能将故事告诉别人。”
墨倾颔首:“所以,曹新盛得知这个故事的来源,肯定不正当。”
“嗯。”江刻点点头,又道,“来青桥镇之前,我还打听到一点事。”
“哦?”
“十年前,曹新盛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编剧,相反,殷林作为他的同学,却通过扎实的剧本积攒了些名字,娶妻生子了。”江刻说,“在曹新盛跟殷林在一次同学会上有接触后,二人来往就多了些,之后殷林家破人亡,曹新盛却忽然灵感爆发,一连交出了好几个得到市场认可的剧本。”
墨倾猜测:“你怀疑……”
江刻承认:“嗯。”
曹新盛在影视圈里大放异彩,殷林却因为备受打击回了青桥镇。
是不是过于巧合?
当然,江刻来之前,可没有查案的心思,顶多是“准备周全”罢了。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十年前曹新盛的所作所为。
但是,拿此来威胁曹新盛,绰绰有余。
最起码,翻出了十年前这一桩事,曹新盛肯定不会追究今晚的事。
“那你查过殷林的下落么?”墨倾忽然想到什么。
“嗯。”
“人呢?”墨倾追问。
江刻没有回答,而是问:“你为什么找他?”
“……”
墨倾没有说话。
为什么找殷林?
似乎没这个必要。
江刻没有等待她的回应,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移动了手电筒,用光束指了指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破旧小屋。
他说:“那边。”
墨倾一惊:“那个疯子?”
“嗯。”
江刻颔首。
殷林毕竟是镇上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还小有名气,打听他的下落,虽然不是特别容易,但也不算困难。
多问几个老人就知道了。
曹新盛说“打听不到”,大概就是随便问问,得知没有这人下落,不会有人来打扰剧组拍戏,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做他的事了。
江刻说:“十年前,殷林回到了青桥镇,精神还算正常,但半年后,他忽然就变得疯癫起来。他的表兄抓到这个机会,骗他变卖家产,拿了他的钱,他无家可归,就在桥洞这里待着了。”
墨倾默然。
无论在哪个年代,人性的“恶”,是一点都不见少的。
“他现在在里面?”墨倾问。
“嗯。”
“神志清醒吗?”
“……”江刻沉吟了半刻,“不好说。去看看?”
“好。”
墨倾不假思索地点头。
来都来了。
人还在眼前。
不看看,说不过去。
江刻便打着手电,走在墨倾身边,缓缓跟墨倾来到木屋旁。
入口没有门,是用塑料布遮起来的。
墨倾看了眼江刻。
以江刻的形象,出现在这种地方,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可是,江刻的气质,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都不显得突兀。
他很自然地弯下腰,将塑料布掀开,用手电筒往里面一打:“是我。”
“江、江先生……”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又沧桑的声音。
江刻又说:“我带来一个朋友。”
他现在的口吻很温和,同面对曹新盛时,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里面没传来回应,但是,想起了一些杂物碰撞的声音。
但是,江刻却回头看了眼墨倾,说:“进来吧。”
“待得下?”墨倾对里面的空间很是怀疑。
江刻一顿,竟是极轻地笑了下:“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