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抱来个暗红色镶有绿玉的骨灰盒,在她的坚持下随他们一起去装骨灰,看着他们用布袋小心翼翼的把那一团带渣的灰状物尽量多的收起。
“这就所谓的灰飞烟灭吗?这就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吧…”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断的问自己。
经过一番祭奠后,爸爸被暂时安置在火葬场中的那一排排供人存放骨灰盒的柜子里。
脱了孝衣露出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第二天妈妈就去爸爸的厂里找车拉他班上留下的遗物,在家里一番整理后,就拖着病体挨个找厂领导诉说家中的困难。
直到现在梦云对自己的家庭才真正了解,原来爸爸和妈妈都是再婚,爸爸的前妻去逝后,他带着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和离婚后带着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妈妈组建了新的家庭,又生下了二姐和她。
爸爸的大女儿已经结婚,在妈妈的努力下,厂里给他的两个儿子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又在家属区给他们焊上一间小铁房,让他们卖些生活用品来维持生计。
两个哥哥搬走后,梦云她们也从路边的房子换到后面一排,比原来的家减少一个房间。
刚开始由于要经常祭奠爸爸,还能见到他们三人,三年过后就很少来往,再后来几乎就见不到面了。
有一天梦云发现妈妈不再去火葬场,而是带着她和姐姐在大路口给爸爸烧纸钱,心中甚是奇怪,又不敢去问妈妈。
姐姐悄悄告诉她,是因为爸爸的子女偷偷把他的骨灰盒从火葬场取走,所以她们以后不能再去那里祭奠了。
她很难过,为自己为姐姐也为妈妈,她还没有资格去评说对错,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悲伤。
不断的安慰自己:“祭奠只是表达对逝者思念的一种方式,只要心里记得,在哪里烧纸都一样,时间久了习惯就好。”
梦云没有考上高中,妈妈没有埋怨太多,给她找所学校复读。虽然她不想,但也没有反对。
记得第一天上学,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棉布衬衣,(这是妈妈带着她在大街上裁剪,回家用缝纫机亲自给她缝合的,她非常喜欢)黑色的九分裤,胳膊上戴着象征孝道的黑色袖箍,浅紫色的方巾随意的系在低低的马尾上。
她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轻皱着眉头,思绪漫不经心地四处游荡。讲台上班主任慷慨激昂的讲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清。
不过站队排座位的指令和大家匆忙起身的声响,还是将她拉回到现实世界中。新的生活从这里开始,班级人不多,只有三十多名同学。
她试着忘记过去,试着努力学习,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有同学问起胳膊上黑袖箍的事情,她都会情绪低落好长时间,甚至不想解释不想和他们说话。
有一段日子她非常冷漠,倔强地拒绝交新朋友,也不跟过去的老同学联系,在家里她很少说话,把自己封闭着,每天上学、下学回家,日记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停地看各种书籍,无聊的时候写几句诗词解闷,她喜欢听温柔伤感或歌词很有意义的歌曲,只想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
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在几个老同学不断写信的鼓励开导下,她渐渐走出心里的阴影。又交到几个要好的女朋友。
她们一起写作业,一起在街上闲逛,更多的是一起在公园的凉亭或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聊天。那个亭子里有着太多她们无忧无虑的笑声,以至于大家一致给它起名为“笑亭”。
尽管后来随着公园地改建它被拆除,可是每当经过那个地方,梦云都会停下来看一会儿,因为她一直记得那里有过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中有太多让她忘不掉的美好回忆。
虽然在1989年这一年中她所在的城市也经历了“”的冲击,校长严令上课时间不准离校,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同学们不要跟风,上自习课时还把教室门锁住。
但还有很多同学都跳窗户跑出去围观,还跟着一起游行,梦云却觉得那些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闹来闹去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她依然我行我素的过着自认为“逍遥”的日子。
快乐的生活都太过短暂,她又一次临近毕业。好在大家仍会在同一座城市,经过告别,相互赠送礼物,承诺不会忘记,会经常联系后,大家终于还是各奔东西。
由于她一直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中招的分数依然不太好,(她们班大多数同学和她一样,都是在无可奈何下前来复读的)妈妈找朋友让她继续在那所学校上高中。
经过一个暑假地调整,梦云开始她的高中生活,怀着好好学习不再混日子的心情,来到解放中学高一四班。
不曾想在这里她的生活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导致后来翻天覆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