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端坐在内院的谢婵可就不这么想了。
刚开始的几天,孙仲谋还连日来对谢婵嘘寒问暖,可是时日一长,孙仲谋天天往下人卧房里跑,甚至还要将步练师迎娶进门。
这下可让一向娇生惯养的谢婵乱了阵脚。
没几天,就在孙家大闹了一场,孙仲谋趁机给谢婵安了一个妒妇的骂名,这下不光是让谢婵在孙仲谋处有些失宠,甚至还让吴夫人对这个新妇有所不满。
庭院之事逐渐传到前堂,白展堂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不愿意让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乔灵蕴掺合这桩破事,便只好让吴夫人和姑母孙传芳出手,教导谢婵一番。
可偏偏这个谢家小姐不听劝,哭天抹泪的拉着自家老妇诉苦。
“初出见他,我还以为他温和有礼是个体面人呢,大婚的日子他也曾对我小意温柔,可是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月,他就跑去别的温柔乡里了。”谢婵在屋中气得又摔又砸,连连抱怨道。
一旁的老妇只是小心将谢婵扔在地上的东西小心收拾好,已经摔碎了的就拾堆到一旁,没有摔坏的,就捡起来接着用,总归是不声不响的任由谢婵发着小姐脾气,等了良久,谢婵已经再摔不动了,这才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这时,从小将谢婵带大的老妇这才缓缓开口。
“小姐今日让老奴倒颇感熟悉,让老奴想起来一个人。”
听着老妇说话,谢婵的丹凤眼微微张开,发问道,“是谁?”
“坞堡堡主的独女。”
“你是说……坞堡后院的那个疯子?”
见老妇点了点头,谢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谢婵还未出阁的时候,坞堡中后院的确有个疯女人整夜哀嚎,自家大哥向来都不遗余力地将谢婵保护的很好,因此谢婵年幼时并不知道后院中的疯癫女子和早些年抱着自己玩闹的嫂嫂竟然是同一人。
等到谢婵长大些后,时常骄纵任性不听兄长规劝,这才在机缘巧合下,堪破了坞堡之中这一秘密。
谢余得知谢婵已经知道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后,便也不再隐瞒,反而是将这些年来谢余的辛苦隐忍一股脑儿地全都说给谢婵听。
那天晚上,谢婵一夜无眠。
对于年幼的谢婵而言,是非曲直非黑即白,谢余究竟是苦心经营还是精于算计对于谢婵来说,实在是难以分辨。
可谢余是她大哥,因此,在谢婵眼里,谢余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兄妹两个好。
可孙仲谋不一样,他是谢婵的枕边人,也是谢婵如今面临的最大险局。
听着老妇的话,谢婵这才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如梦初醒般站起身道,“钱妈救我,我可不想变成一个疯女人。”
面对昔日里看着她长大的大小姐,老妇宽慰道,“小姐别着急,我只问小姐,在小姐看来,你的嫂夫人失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经老妇这么一问,谢婵这才停止了撒泼,转而沉思道,“因为她比我大哥要年长许多,平日里脾性不好,色衰而爱驰,时间一长,自然被我大哥所厌弃。”
“小姐能够沉下心来思考,给出这个答案已经实属不易了。”老妇轻声安慰道,“可是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真正原因。”
听着老妇如此说,谢婵的眼中透露着一丝清澈的愚蠢,望向老妇。
老妇这才缓缓道,“小姐说的这些都是表象,在我看来,真正的原因是,从一开始,公子就没打算要给堡主独女一个善终,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利用罢了。”
一向天真的谢婵,此刻被老妇一番话,惊得瞳孔发颤。
老妇继续道,“公子需要的是在坞堡安身立命的本钱,这本钱恰好只有坞堡堡主独女能给,因此等到坞堡先堡主死后,那少夫人便再无利用价值,故而疯癫至此。”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谢婵,此刻小脸儿苦得都要滴下水来,连连扯着老妇的衣袖说道,“钱妈救我!”
老妇温言软语,“公子一早就跟我说,小姐的性子虽然娇纵了些,但总归是个冰雪聪明的伶俐人,若有一天小姐不得宠了,那总归是要让我出面给小姐出谋划策的,只是未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老妇本就是谢余派来的,给谢婵压阵的。
前几天,钱姓老妇看着谢婵和孙权夫妇恩爱琴瑟和鸣,还道自己白跑一趟。
只是不曾想,仅仅半月光景,这孙仲谋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说到底,孙家二公子和小姐只是政治联盟的牺牲品,这二公子与咱们家公子本就是一路人,他看中的是小姐的娘家身份,本就不是小姐这个人。”
听着老妇的言辞如此直白,即便是被谢余骄纵多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婵顿时也吓得声泪俱下。
“钱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紧咬着嘴唇,谢婵的脸上顿时挂满了泪珠。
老妇替谢婵擦去谢婵的泪水,低声道,“小姐不是那疯妇人,容貌姿色也是上乘,比起那养在后院的狐媚子,也是不差的。”
被老妇如此宽慰,谢婵的脸色顿时好了几分。
老妇继续说道,“只是我听说,那小狐媚子是一早就爬上了二公子的床榻,她是二公子的通房丫头,这也是府中上下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我还是早些回娘家吧。”
“万万不可,小姐。”老妇上前制止道,“公子盘踞坞堡多年,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公子本就比小姐年长十余岁,实在是无法庇佑小姐一世,思前想后,公子这才将小姐送到了孙家,小姐只要听我的,改一改脾性,依我看,那孙仲谋也未必对小姐全无情意。”
听着老妇的规劝,谢婵这才有了主心骨,点头跟老妇应承道,“婵儿一定听钱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