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残阳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门前的枝叶,零零散散洒落下来,遗留下一地的璀璨。
柳天黎看得有些恍惚。余晖送暖,打在身上,确实惬意。此时的度以柔也已经醒转过来,只不过因为气息还比较弱,无义维持人形。
于是,小狐狸也就乐见其成地依偎在了柳天黎的怀中。
真的是很舒服呢!
度以柔满意地想着,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这一段日子,她一直出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可谓是难受极了。
一开始,她的身体状态还不见差,甚至是她自己都自信万分,一点小伤,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恢复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的身子,掠夺她的生命气息。饶是她身为结色天狐,天赋异禀,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身体自行恢复的速度完全赶不上生命气息被攫取的速度。那两个泥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如果……如果不是柳天黎及时察觉的话,又或者他跟着段九清一起出去了的话,说不定今日一过,她就要变成一只死狐狸了?
不过,一想到这里,度以柔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蜜糖般的感觉,甜甜的,又好像有点酸,总之是怪怪的。
所以,这就是姥姥说过的,爱情的滋味么?
方才的话,她可是一字不漏都听到了。一直以来,尽管她的生命气息是越来越弱,甚至不能维持人形,但他的听觉一直都保持着正常的状态,所以每一次柳天黎坐在窗前,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时候,她都有所感觉。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像现在一样,只要是能够依偎在这个人的怀里,她就格外的满足。
一如此时的夕阳,干净而美好。
接近傍晚时分,柳天黎没等到段九清,却是等回了曲镜。
恐怕,九清是遇上麻烦了。
只不过,现在他也无暇多想。一想到那些泥人,柳天黎的心头也不禁闪过一丝怔忡。难为他多年以来,竟然始终没能发现……随之升起的是一阵寒意,彻骨的寒意,冰冷而惶恐。
“曲靖大爷,您回来了?”柳天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身前是一团泥土,他正捏着一个个小泥人,身旁已经捏好了两个栩栩如生的小泥人。不过不想曲镜所捏的泥人一般,这两个泥人的模样都是十分平和,一个男子,一个女子。男子看上去眉清目秀,女子看上去透着些灵动狡黠。
“是啊,回来了。”曲镜迈着稳健的步子,推着小推车,面色从容,并没有因为今日柳天黎的这些举动而有所不适。
“曲镜大爷,赶快进屋吧。”柳天黎这样说着,但身子却是半点没动,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正门前,叫人如何能进?
“哈哈哈哈,不着急。”曲镜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动容,似乎是对柳天黎的举动一点也不怀疑,或者说,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是索性放下了小推车,笑着坐到了柳天黎身边,随手拿起了地上的一个泥人。
柳天黎继续捏着泥人,两人一老一少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尽情消磨着这晚日的时光。两人平静的脸色与目光,让人看了,仿佛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对了,曲镜大爷,”柳天黎捏着手中的泥人,动作不紧不慢,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我发现一件奇怪却又有趣的事,您想不想听听?”
“好啊,你说说看。老夫可是大半辈子都没听过什么有趣的故事了,哈哈!今日能听到田天黎小子你的故事,可真是难得啊!”说罢一阵大笑,极尽豪迈。
柳天黎不由苦笑一番,回想起往日种种,他与曲镜,以及大哥柳天明,三人可谓是忘年之交,丝毫没有因为年纪的关系而产生什么无法言说的谈话。
轻轻抛出这些杂念,柳天黎缓缓开口,“天黎一直很敬佩曲镜大爷,尤其是那些小泥人,就像是真的一样。想想小时候,天黎对曲靖大爷捏的小泥人,那叫一个情有独钟。后来还缠着曲靖大爷照着自己的样子,捏了个小泥人。
“只可惜,那个小泥人被天黎搁在了家里,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是不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光阴似箭,倘若泥人尚存,只怕也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以前,天黎一直以为,曲靖大爷手下的泥人只是当得起一个‘栩栩如生’而已,因为死物终究还是死物,不能动,也说不得话。
“可就在今天,天黎才知道他错了,而且错得极为离谱。曲靖大爷简直是巧夺天工,造化之手,捏出的泥人不仅能活动自如,还有着不一般的大胆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