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柳天黎依旧不紧不慢地捏着手中马上就要完工的泥人，脸上的神情鲜有变化。而一旁听着的曲镜也是泰然自若，只是时而微眯起双眼，嘴角轻轻上扬，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两人的神情与举动，都仿佛这故事中的两人，与他们毫无干系。

事实上，柳天黎也就是用这样一种语气来说的，无论是“天黎”，还是“曲靖大爷”，都更像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字眼而已。

曲镜捋了捋白须，微微含笑，“天黎小子，正好老夫也有个故事要说，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柳天黎错愕地点点头，但还来不及有更多地反应，曲镜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说来也巧，老夫这故事里，也有个天黎小子。曲镜其实是看着天黎小子一点一点长大的，不过这一点天黎小子并不知道。”说着，曲镜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苦笑。

柳天黎也是听得一惊，曲靖大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天黎小子很小的时候，曲镜就一点一点看着他，每当看到他被其他孩子排挤欺负，曲镜都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其他人一顿。可是，他必须得忍住，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害了天黎小子。”

害了我？为什么会害了我？柳天黎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

“直到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于是他带着天黎小子来找曲镜。曲镜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抚平天黎小子心中的不快与委屈。”

的确，那一段时光，不只是有大哥柳天明的陪伴，还有这位和善老者的陪伴，那时的他的确是惬意无比的。

“后来，天黎小子被派出去执行一次任务，曲镜自然也是暗中前往。果然不出所料，一路上天黎小子都饱受着其他人的刻意欺辱，好在天黎小子忍下来了。

“曲镜无比欣慰，但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就在暗中跟着天黎小子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位神秘人。两人大打出手，最终却是神秘人更胜一筹。曲镜无奈，只得先逃走，想着之后再设法保护天黎小子。

“因为他知道，这一趟任务，断然不会像表面那样平静，且不说任务的难度之大，就是能否到达任务之地也是个未知数。”

他怎么会知道？当初那次任务，难道真的是针对他的？不，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大哥才是。大哥的本事分明在其他人之上，怎么可能最后逃回来的却是另一群人？

那么，当年那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任务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而，曲镜又知道些什么？曲镜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那个神秘人？

一瞬间，柳天黎脑子里涌现出无穷无尽的问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任务以失败而告终，回来的也没有天黎小子的身影。曲镜几乎要以死谢罪，但万幸，两天之后，天黎小子同样狼狈地回来了。可是，逃回来的天黎小子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再也回不到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够了！”柳天黎突然一声喝道，身子有些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怒意盛极地他已经顾不上更多的思考了，双眼下意识地闭上，随之缓缓睁开，一红一蓝，如冰似火，火热与镇静的交合，携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眼见一切，曲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道叹息，“孩子，我——”

然而，话未完全出口，曲镜就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异样。连忙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只握在手中的那一个小泥人，不知何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张嘴将他狠狠咬了一口，皮肉轻绽，有丝丝血渍溢出。

然而，下一刻，更加骇人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在他面前，成百上千的泥人飘在空中，手握大刀长剑，各个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这一刻，曲镜惊骇地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操控这些泥人了。他耗尽心力捏出的这些泥人，在这一刻，在这个人的面前，彻底失去了控制。

罢了，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早已注定好的。只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让他恨上了自己啊！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那只小狐狸的存在，也许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影响，但同样也会给他带来无穷的动力，甚至是……快乐，喜悦。

“动手吧。”曲镜坦然闭上了双眼。

此时的柳天黎却是罔若未闻，眼中的凶光前所未有地炙热……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