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淇挥了挥手让苏管家下去,浅笑着问凌汐落,“你可知道人参与燕窝要怎样吃才好吃?”
凌汐落突然扬眉笑着看他,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显之前的尴尬与窘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此刻微光闪闪,“这些都是名贵的补品,味道却并不一定就比得过寻常的菜品。不过,若是王爷想要吃出美味来,倒也不难,婢子知道好几种食物搭配方法,既能保证养分不会流失,又能使它色香味俱全。”
萧天淇眸中的笑意更盛,“既如此,以后便由你做好了送来。”
萧天淇一直以为凌汐落聪慧过人,却也想过,便是天资聪颖,要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技艺突飞猛进,恐怕也是要勤加努力才行。他闲来无事,常在府中走动,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到膳房那边瞧上一瞧。有一次午后闲来无事,他走在膳房旁边的竹林里,遥遥看到凌汐落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不由一呆。
凌汐落的面前,是一副棋盘,一副由黄土做底的棋盘!用细细的竹枝工工整整地画了线,大小相似、形状各异的石子零零散散地铺在上面,分明是白色的鹅卵石,却有一部分被用什么东西涂成了黑色,远远望去,白子黑子,倒果真像是一盘棋。
那日略微有一点风,风吹过林子,树叶子飒飒作响。凌汐落似乎在专注于自己的棋局,任萧天淇在她身后站了许久都没有发觉。那是一局死棋,无论如何,都脱不了黑棋被吃的结局,凌汐落却似乎一直没有死心,手中拿着一颗黑色的石子,久久都没有落下。萧天淇站在她身后,明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总觉得能感觉到她低垂着眉眼,蹙眉沉思的样子。她想不通的时候喜欢咬着下唇,本来缺乏血色的唇在这种时候会显得格外莹润。
萧天淇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在她身后轻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可是他的声音虽轻,凌汐落到底是没有防备,身子一抖就把手中的石子抛了出去,石子坠地,砸乱了那块死局。
凌汐落慌忙起身,转过身来就要行礼。想是家道中落之后在外颠沛流离,失了营养,她的身子比府中同龄的婢女要单薄许多。此时蹲了许久,又这样生猛地站起身来,只觉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便向一旁倒了去。
萧天淇眼疾手快,大步一迈,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在了怀里,眸光深沉,冷声道,“就说让你多吃一点补一补,你非得分什么主仆身份。女孩子家,不要这么犟。”
凌汐落眼前渐渐有了光亮,渐渐地,萧天淇俊美无俦的脸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她心里微微一叹,她哪里是倔强,是她真的不能逾矩。
前些日子萧天淇让凌汐落炖了燕窝粥给他,凌汐落满心欢喜地变着法子给他做好了,取上好听的名字,亲自给他送去,他却遣退了左右,关上了门,坐在一边看着凌汐落道,“快把这些都给吃了!瞧你这身子骨,风一吹就要倒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凌汐落正在给他盛粥,闻言手一抖,那滚烫滚烫的粥便洒在了手上,她连声“痛”都没喊,匆匆将碗到萧天淇面前,退远了屈膝行礼道,“王爷说笑了,婢子不敢。”
“本王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动不动就行礼下跪,”萧天淇站起身来上前扶她,温声笑道“本王没有开玩笑,府中什么都不缺,你就放心地吃,吃得白白胖胖的本王才欢喜。”
萧天淇说着,看凌汐落依然未动,便伸了手去拉她往桌边走,却突然听到她轻声“嘶——”的一声。萧天淇垂眸看去,只见那凌汐落左边那只白皙的手早已烫红了一大片,虽然没有起泡,却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他吓了一跳,赶紧唤了人进来给凌汐落处理。待处理完,桌上的燕窝粥早已凉了,萧天淇看了看凌汐落那紧咬着双唇却丝毫不喊疼痛的样子,免了她几日的当差,只吩咐她赶紧把手养好。至于桌上的那碗燕窝,萧天淇着人热了,又端了过来,自己一勺一勺地喝着,只觉得食不知味。
一连几日,萧天淇都没有见到凌汐落。凌汐落因为养手上的烫伤免了好几日的当差,萧天淇便再也没有着人给他炖那些人身、燕窝。
府中之人不明就里,只以为是萧天淇已经吃惯了凌汐落的手艺,再也看不上别的。其实在他们看来,凌汐落的手艺未必就真的比张妈妈她们好,不过是花样多一些,比较新奇而已,又或者带着些他们所不能理解的诗情画意,所以才如此得王爷的青睐。这样的平步青云常常会惹人嫉恨,但凌汐落这人居功不自傲,瘦瘦弱弱的,得了势,也从来不跟他们摆架子,非但如此,得的赏赐还大都分给了他们。他们心里感怀,盼着她好都还来不及,更遑论去算计她。
苏管家去看了凌汐落好几次,给她带了各种治烧伤的药,每一次都巴巴地盼着她快点好起来,不然王爷吃什么都索然无味,急的还是他们这帮奴才。
凌汐落的手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立即进了膳房,给萧天淇做了许多山珍海味。萧天淇看她果真好得差不多了,心里欢喜,说让她以后还是好生将那些人身和燕窝炖了,给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