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贵为王爷,萧天淇的指肚上却有着一层薄茧,此刻轻轻地磨搓在凌汐落白嫩的脸上,凌汐落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头上细微的纹路。
萧天淇的动作来得突然,凌汐落身子蓦地一僵,眸中的懊恼消失殆尽,却在顷刻间盈满了无措与羞赧,因缺血而略显苍白的脸此刻嫣红不已。她一时忘了反应,待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后退了跪下。
萧天淇的手却在此刻离开了凌汐落的脸,凌汐落微微垂着头,不知该如何才好。正是手足无措,心里窘迫,却又突然听到了萧天淇带着笑意的声音,“怪不得这脸跟钻了火炉的小白猫似的。”
凌汐落惊愕抬头,只见萧天淇的拇指上黑乎乎的一片,天上骄阳当头,阳光透过层层竹叶照射下来,在萧天淇的脸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愈发将这眼含笑意的人显得姿容俊雅。凌汐落下意识地伸手去遮自己的脸,抬手却看到自己那黑如煤炭的手掌,只好涨红了脸对着萧天淇施了个礼,口中说着“婢子失仪”之类的话,匆匆忙忙地便跑了出去。
竹林里,萧天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的阳光星星点点地碎了一片。
岁月无痕,萧天淇的病养了大半个月,帝君悯他辛劳,特地免了他许多公务,便是他身子好了之后,也将原本该与他处理的许多的事务都交给了其他大臣。可是,虽能浮生偷得半日闲,终归还是要将这偷走的时光还回来。入了冬,萧天淇便忙了起来,难得再有什么功夫和凌汐落对弈。不过凌汐落依旧像他病中的那样,一日三餐精心准备了亲自带人给他送过来。他吃饭的时候,凌汐落还是侍立在旁边,一边给他布菜,一边与他讲那些个玉盘珍羞的名字由来。偶尔萧天淇心里烦闷,凌汐落还会温言开解。
不知不觉,残荷枯萎,秋菊怒放,雪绽枝头,百花齐盛。萧天淇对凌汐落愈发欣赏,凌汐落对萧天淇也愈发敢于亲近了些。
终于有一天,在萧天淇刚用过午膳之后,凌汐落“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面前。他吃了一惊,笑着开口,“这是怎么了?”
“婢子有一事,要与王爷坦白。”
凌汐落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清清泠泠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萧天淇微微一愣,须臾又带上了笑意,“便是天大的事,也有本王顶着,起来说话吧!”
凌汐落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脸上的坚毅与决绝。萧天淇察觉出事情的不寻常,瞬时便敛了笑意,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凝眉看着她道,“到底怎么了?”
凌汐落抬起头来,眼睛里面红血丝密布,像是哭红了双眼,但仔细瞧去,她的眼中却是没有半滴眼泪。萧天淇眸色愈发凝重,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凌汐落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待再次睁开,眸光便变得异常决然,只听她钝钝开口,“不知王爷可否记得,五年前,一品将军骆少廷一家抄家灭门之事?”
萧天淇点了点头,“彼时先帝还在世,本王尚住在宫里。骆少廷通敌卖国,差点使我颍国国破家亡,先帝下旨将他灭门抄家,此事几乎人尽皆知。”
“骆将军没有通敌卖国!”凌汐落愤愤出声,许是太过激动,她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萧天淇的眉头一拧,目光略为凌厉地扫在凌汐落身上,审视了半晌,这才冷冷问道,“你与骆少廷什么关系?”
自凌汐落与萧天淇接触以来,从来没有见他对自己如此疾声厉色过,此番看他这样凌厉的眉眼,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咬了咬唇,迟疑了半晌,才颤声道,“婢子原来叫骆灵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