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汐落的颊上又落下泪来,她使劲将头扬起,似乎是为了逼回眼里的泪水,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将头微微低了下来,唇边带着一抹极为惨淡的笑,“我不知道……你帮我洗清爹爹的冤屈,我很感激你,可是,一想到你是帝君的儿子,我又止不住恨你……”
“我早知道会如此的,”萧天淇苦笑一声,“早在你第一次跟我说起你的身世,我便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对不起。”凌汐落垂下眼来,她的睫毛很长,又弯又翘又浓密,此刻却如蝉翼一般不住地扑闪着。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两座小丘,分明极为痛苦,极为挣扎。
“是我对不起你,”萧天淇伸手抚了抚凌汐落的眉头,“但我想,骆将军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能够幸福。父君已经不在了,我们何必要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赔上我们所有的幸福?”
“你是名动颍都城的文王,值得更好的姑娘,门当户对,大家闺秀。我只不过是个落魄的厨娘,我不值得你……”
萧天淇却打断她,“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我去爱。”
凌汐落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天淇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颤声道,“汐落,你好好地想想,好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
凌汐落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
云音不知道凌汐落这一番考虑要耗上多长的时间,她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最后的答案。白墨笑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云音却丝毫不以为意,慕容雪与沐钰的悲剧有一场就够了,她可不想再见识一场。
她等啊等啊,没有等到凌汐落给萧天淇的回复,却等到了阮晴柔所说的萧天澈与凌汐落相拥而立的场面。
那日清晨,凌汐落也是一个人拿了瓷瓶,到花园里采集露水。才刚刚开始采集没多久,萧天澈便带着一身露水到了她的面前,还未见人,便先听到了他的郎朗笑声,“怪不得你烹的茶味道与别处不同,原来水都这么珍贵。”
凌汐落身形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来,又盈盈施了个礼,娓娓笑道,“王爷说笑了,清晨的露水而已,算不得珍贵。以前汐落在文王府的时候,曾经在红梅映雪的时候从梅花瓣上采了许多雪,封在坛子里,埋在王府花园阴凉处。三年之后,这才拿出来,混着秋日的菊上霜、夏日的竹上雨、还有春日的兰泣露,和西湖龙井一起烹了。这冬日的梅间雪和夏日的竹上雨倒是容易采集,春日的兰泣露也还可以,最难采的就是菊上霜了,从菊花开时便开始采,采到枝头香已尽,也才采得那么一点来……”
说到这些的时候,凌汐落整张脸都似是在放着光彩,萧天澈的眸色也亮了起来,唇角微勾,笑道,“到了成王府,怎没见你采过?”
凌汐落的脸微微一红,停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太麻烦了。”
云音不知道她是果真觉得太麻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看着凌汐落晕红了的双颊,便知她此言不真。云音轻轻“啧”了两声,在白墨面前扬眉道,“这凌汐落还是道行太浅,说个这样不痒不痛的小谎竟然还脸红。”
白墨意味深长地看她,“自然是不如你道行深。”
云音听他这话,总觉得是在贬损自己,也不接话,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边的凌汐落与萧天澈。
又听到白墨泠泠出声,“其实也不能说是她在说谎,也许她喜欢萧天淇,就觉得无论为他做什么麻烦事都不麻烦,但成王府里面没有萧天淇,这样的麻烦事就会显得格外麻烦。你想,如果是你,你会大费周章地给人采集这样的水来烹茶吗?”
“不会,”云音摇了摇头,若是她,估计只愿意用法术变出一壶烹好的茶来,可是她回味了一下,又琢磨出问题来,“可是,三年前,凌汐落应该还没有爱上萧天淇吧?他俩连面都没见过。”
白墨沉思,“难道……她是不愿意将费尽心思做给恋人的东西与人分享?”
云音反驳,“可是她做给萧天淇吃的菜,几乎全部在成王府又做了一遍。”
白墨没有接话,云音转过脸去看凌汐落他们,只听到萧天澈出言苦涩,“若是你当初进的是成王府,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