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伊恩-克鲁克的办法，说穿了没什么稀奇的。

康德将悖论元素通过水流注入到这个白人的体内，令对方的躯体得到爆炸性的强化，让伊恩的体质从此变得不能跟常人一概而论。

而出于某种原因，康德在接管悖论引擎后，对悖论元素或者悖论元素的感染体就有了绝对的权威和统治力，可以强迫感染体违背意志，并且服从。

但这种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至少不能让感染者如臂指使，只能下达一些简单的命令——譬如这个伊恩，他本来只是个坐办公室的弱鸡白人，哪怕康德下令说“变成兰博吧”，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康德下令，不要动，不要抵抗，放松。

于是伊恩对身体的控制力被完全剥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与此同时，荷鲁斯释放的分体式控制结构已经滑入了伊恩的衣裤之中，包裹和控制了他的关节，再加上康德所下达的“配合外力行动”的命令，悖论元素会对荷鲁斯的分体辅助装置完美响应。

——这就造就了一个约翰-维克。

所以，看起来是伊恩-克鲁克从水房中逃脱，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装备着伊恩-克鲁克的简约型外骨骼动力装置跑了出来。

这一点，甚至连伊恩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已经被剥夺了大部分触觉，他不知道身体各处有冰冷有力的机械装置在控制着他的身体，他无法感知，只知道在听到了那声音之后，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开始运动。

就像是……被恶魔附体。

而军情五处大楼里的人，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伊恩”从外面的特工的身上扒下了西服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后以中轴重锁射击法的姿态持枪前进，发梢的水珠滴滴而落，打湿了西装的肩部。

而这一切跟这身体的主人毫无关系，他只是在无能为力地旁观，旁观这无比真实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看着自己飞速地走上楼梯。

他听到耳边恶魔的邪恶低语。

“Let’s-py。”

伊恩以超越专业运动员的速度在消防楼梯间飞跃奔跑。

一路向上。

与此同时，可怕的声音在他心中回响。

“戴维德，你的老上司，那个糟老头子。”恶魔低语道，“他的办公室在几楼？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伊恩心中一惊，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能跟这个声音交流，他以意识大声回应：“你要做什么？该死的！你要用我的身体做什么？”

“复仇，我喜欢复仇。”那声音桀桀低笑，“你不喜欢吗？”

伊恩下意识地拒绝道：“不！你不能！”

“不能？那要怎么做？你已经完蛋了，你要背黑锅，你要成为那场意外的泄愤对象，如果我没有救你，你已经死了，你也听到了，你的妻女也不能幸免，想想看你在北伦敦发现的那些女人，她们的遭遇，她们的下场，会在你的妻子甚至女儿身上重演……以后你想操你老婆，可能还得花钱。”

伊恩暴怒道：“闭嘴！”

下一刻，他听到了那恶魔轻轻一哼，这声音继而化为雷霆，震响魂灵之中，让他感到剧烈的撕扯的痛楚。

“无能肮脏的杂碎，我最后一次宽容你的无礼，你的愤怒最好选对目标，弄明白现在的状况，我能把你从死局中救出，也能让你死得比原本的结局更加痛苦，包括你的妻女——这一切都只取决于我的心情。”

强大的、令伊恩震怖的浩大的威势横压而来，仿佛整个灵魂世界都回荡着愤怒的巨响，来自异世界巨龙的龙威，哪怕通过龙誓分享、只泄露出一点，也是凡人所无法承受，这一刹那，伊恩无比恐惧、心丧若死。

他从死局中逃脱，却堕入了恶魔的掌心。

他无力道：“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这不重要。”那恶魔低声冷笑，“也与你无关——说，他在哪一层。”

这声音似乎蕴含着莫大的能量和威权，令他不由自主地屈服。

“第……第九层。”

“乖巧。”

副局长办公室，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冲干净的老绅士一脸阴鸷地站在办公室窗户前，遥望着棕榈树环岛与泰晤士河。

“是的，先生，我们正在追查，我们对此很重视。”

“很抱歉，先生，我们的责任不可推脱，正在紧急调查MI5成员的忠诚问题，理查德干员的变节让我们深感震惊，我们正在找出他的同党。”

“不，不可能是爱尔兰共和军，我向您保证……是的，先生，很抱歉，我们会尽量弥补，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揪出操纵这一切的人，无论它们是苏格兰人还是爱尔兰人，亦或是巴基斯坦人或伊朗人，法国人，或者中国人。”

电话中响起了愤怒的咆哮：“去你的中国人！你们这些薪水小偷只会整天编造来自中国的鬼故事来骗经费，现在还拿这套把戏来糊弄我？你怎么不说现在中国佬就在监听我们的谈话？啊？”

“你以为我跟川普一样蠢吗！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一年划给你们的几亿英镑有多少用来买几百英镑一卷的厕纸了！？”

戴维德低眉顺眼地听着唐宁街那边的怒吼。

“总之！你知道那些视频落在爱尔兰共和军手中的后果！哪怕是流落在其他敌对国家手里，也是不可接受的！现在马上让你所有的间谍去干活！去监听！去搜查！我要求你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现在局面的稳定！”

“不准再出任何的意外！”

“哦天啊，难以置信！我他妈究竟任命了一个多么愚蠢的情报头子！你们的焚尸队竟然敢开进闹市区，竟然还把车开翻在泰晤士河里！你们怎么不干脆把那些肉堆倒在我家门口！女王的车技都比你们的蠢猪司机强！”

等到老大的怒火暂时平息，戴维德立正道：“先生，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了！我们会掌控局面、控制一切！”

“最好如此！否则下台之前，我先把你按在泰晤士河里淹死！”

戴维德放下手机，沉默片刻，怒骂道：“这该死的金毛犬！”

情感上的发泄并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戴维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中的焦躁，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搞清楚理查德是不是有同伙。

因为伊恩在受刑几分钟后就全招了。

这个蠢货隐晦提到了圆桌的信息，提到了圆桌豢养的那帮精神不正常的狗的行事习惯，这些隐晦的词语会被阴谋论者无限放大，所以绝不能给伊恩出庭的机会，除此之外，还要密切监视一切渠道和可疑分子。

放轻松，放轻松，要冷静。

戴维德说服着自己。

只有那个谎话连篇的浪荡子才会如此焦急，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无论是哪个组织得到了这份视频，想要以此攻击英格兰或者达成什么目的，首先是要将它公之于众，而怎样公之于众呢？只能通过媒体。

无论是社交媒体还是传统媒体，其话语权都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不必担心，而且掩盖住超凡痕迹，是常任理事国们的共识，胆敢对公众掀开这个盖子的，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都会招致这星球最强大的五个国际的联合绞杀和压制——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一个蠢货不小心将事情搞砸了而已。

一念及此，戴维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拿起了座机的话筒，拨动号码，想要问问伊恩那个蠢货有没有招出新的情报，顺便给他换一个新花样。

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用军情五处已经废止的一项传统技艺招待一下这个愚蠢的家伙，名字叫压车机。

即将灯泡之类的易碎品塞进受刑对象的下面，女的塞前面，男的塞后面，然后对其小腹重击一拳，画面极为美丽。

这项酷刑之所以被废止，倒不是因为太过残忍，而是因为曾经这么玩然后玩脱了，误了大事——那得追随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苏伊士运河危机，军情五处中东署拷问情报时，一个冒失的蠢货将灯泡塞进了受刑者上面的嘴巴里，一拳下去，嘴里都干碎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这直接导致了英国方面错失了最关键的情报，最终导致了地缘政治上的失利。

结果就是以英法为代表的旧殖民体系因此事件开始瓦解，日不落帝国的光芒经过了二战的飘摇之后，终于不可阻挡地走向了黯淡和衰落。

失了一颗马蹄钉，亡了一个帝国——这他妈也是英国的传统艺能了。

顺便一提，加拿大皇家骑警的一次严重的违规也是类似的案例，他们在审讯时塞了冰块，直接导致了被审讯者死去，结合美军层出不穷的屠杀平民，澳大利亚的虐囚事件，五眼联盟的德行，端的是一脉相承。

作为军情五处的领军人物，戴维德对这个典故心知肚明，可这被明令禁止的耻辱刑罚用在坏了大事的内部人员身上，也算是恰到好处。

他应得的。

副局长表情酷烈，准备下令。

但下一刻……

刺耳的警报声轰然作响，震动整个大楼。

门被猛然推开，秘书脸色苍白地喊道：“先生，发生枪击！”

怒吼声由远及近。

“戴维德！”那声音犹如猛鬼般凄厉，“戴维德！”

老绅士脸色大变：“伊恩！”

他从抽屉里取出手枪，熟练地检查打开保险：“怎么回事！”

秘书急促道：“他杀了审讯者，从逃生楼梯冲上来了！”

“怎么会？”

“是的先生！”